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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19519552

转--大话射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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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25: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丘处机来了。

    曾经的丘处男来了。

    旧时的丘杰伦来了。

    在铁甲队的前面。神情亢奋地来了。象个鬼一样。

    他后面,跟随着二个表情呆滞的道士和一个美丽少妇。

    老道穿短裤,年轻道士穿开裆裤。

    全真教七子之首马钰和徒弟尹志平。

    美丽少妇手拿一朵荷花,这个季节,也不知她从哪里采的?她不是“白雪公主”韩小莹是谁?

    再后面则是黑压压的一群铠甲猛男,气势雄壮,盔甲和武器寒森森叫人发毛。尤其是裆部那面硕大的铜镜和诡异的黄色眼眸,引人注目。

    完颜洪烈大笑着与丘处机握手。

    “道长,这八年来辛苦了!”

    丘处机环视众人,目光凛然,定在黄蓉、穆念慈、白驼三美等美女的胸部数十秒钟,白驼三美都露出激动的神色。最后,他目光移到了脸色苍白的包惜弱身上。他的初恋情人啊,今日之残花还有昨日之娇媚吗?男人的初恋往往都以失败结束,若干年后,回首前尘,他会蓦然一笑,一笑抿恩仇,一笑解忧愁。他会发现,昔日的情人是多么的不值得留恋,自己当年是多么的痴傻!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长大!

    他目光悠然地打量着包惜弱,再也没有一丝痛楚,然后淡笑道:“我答应了王爷要为王爷征战天下训练一支铁军,这八年来我做到了。我是为了报当年王爷和王妃收容我的恩德。再辛苦,也是应该的。何况,我身边还有爱妻和同门相伴。”

    小莹笑靥如花,这八年来特别是后四年陪丘哥训练铁甲队,有吃有喝,性生活也很和谐,大漠十年的风霜给她皮肤造成的损害消失殆尽,真是越发风骚,惹人冲动。

    包惜弱敏感地感到往日猥琐的丘处机变了,变得自信了,有男人味了。她妒忌地看着小莹,随后叹了口气。女人对自己不要的东西弃之如渣,但被别人拾去了,她也会很失落。

    而马钰和尹志平则没有那么滋润了,八年来不仅要帮助丘处机训练,还要痛尝孤单寂寞滋味。八年来,娱乐基本上靠手!单调的训练生活把他们变得麻木,呆滞,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了,管他妈的全真教,去他妈的王重阳,滚它妈的《九阴真经》!

    在喧嚣的人群中,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己逐渐变形的手指,那上面有多少激情,他们忘了,有多少蝌蚪的叹息,他们没有听见。

    当完颜洪烈与马钰和尹志平握手时,感觉怪怪的。他们的手,粗糙、潮湿、黏糊糊的。完颜洪烈把手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又伸入嘴里舔了舔。

    “王爷,今夜我们把铁甲队正式交给你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丘处机厌恶地看着完颜洪烈。这个用金钱就买了他十八年光阴的老帅哥,自己不如他,有些崇拜他,但又恨他,恨他让自己显得何其卑贱!

    “怎么,你们要走?”

    江湖五奇人和漠北三健客日常与丘处机处得不错,围了过来,依依不舍。连带抓扯着小莹的手,反复抚摩。

    大家仿佛忘了郭靖的存在,忘了铁甲队牛刀小试的对象,就是盘膝坐在厅里的蒙古少年。

    郭靖受到完颜康“白驼功”的重创,已经无力站立,连拉箭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盘膝坐着,看着八年前的故人依次从门外走来。只有小莹给他带来了一丝惊喜。而看见马钰和尹志平怪异的穿着,不禁嗤地笑出了声。那令他魂萦梦绕的鹰山,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已经长大了,变了样,丘处机和小莹等四人都没注意到那个蒙古少年竟会是震撼大漠的郭靖。

    他的笑声引起黄蓉的注意。

    她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从怀里掏东西。先是一本线装书,估摸是秘籍,他将它仍在一旁,又掏出一把匕首,也抛在地上,再摸出了一个玉盒,眼神极端温柔地盯着它。

    黄蓉一愣,那里面是什么,能令这无赖如此珍惜?那一定哪个女人送给他的!黄蓉凭直觉,猜到了它的来历。不禁生起想打碎它的冲动。

    “表妹,你猜,那里面是什么?”

    欧阳克温柔的声音在她耳变响起。把她从迷乱中拉了回来。

    “我怎么知道?”

    她恼火地对欧阳克说。

    欧阳克笑笑,“你看,郭靖兄打开那盖子了。原来里面是两只玉雕。”

    黄蓉忙扭头看过去。

    郭靖轻轻地摸着黑光不断流过的雕儿,神思远飞。

    “这里面是两只黑玉雕,是我那个师哥啊送给我的定亲信物,我已经不需要了,给你吧。江南的美女很多哦,瞧中了就把这个送给她。”

    梅姐姐的话依然在耳。

    郭靖心突然一动。这是定亲信物,定亲信物,梅姐姐给了我,不是向我定亲吗?

    他突然欢呼起来,“梅姐姐,你肯做我郭靖的老婆啦,是不是,是不是!”

    他突然一声叫,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郭靖?!”

    小莹一怔神,呆呆地瞧着地上的少年。

    仿佛有那个坏坏的孩子的影子。

    她拉住丘处机的手,跳了起来,喜道:“他真是小靖呢!”

    丘处机瞧见了地上的那支匕首,那是他送给郭靖的,上面还有郭靖的名字呢。他目光中有了些暖意。郭靖!那是他给取的名字!在大漠时,他们发生过冲突,但没有太多的恶意。毕竟,他们有或多或少的缘分。

    他问完颜洪烈:“王爷,你要初次动用铁甲队,就是为了对付那个蒙古少年?”

    “不错!那虾子的箭法太厉害,只有铁甲队那样武装到下体的王者之师才能保证小弟弟不受伤害。而且,也可以试一试这八年来你训练的效果。”

    完颜洪烈笑道,屁股那支箭引起的疼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丘处机点了点头,收腹,强健的胸肌凸起,惹来白驼三美热辣的目光,右手一挥,“七位小队长听命,摆北斗七猩大阵!”

    厅外九十八名铁甲卫士中窜出七人,先后对完颜洪烈夫妇、完颜康和丘处机行礼,然后各自摸出一个猩猩面具戴在脸上,身形晃动,将郭靖围在了当中。

    厅中的人除了杨铁心还站在柱子后面冷笑,其他人等全移到了门口,以腾出更多的空间。

    小莹担忧道:“伦哥,小靖已经受伤了!而且,他似乎神智不清,在念着鹰山上那个女鬼的名字。”

    丘处机大义凛然地说道:“我们和他虽然有宿缘,但现在他是我们的敌人,是王爷要缉拿的人!我这十八年来苦修的结果就是懂得了做人一定要讲原则!”

    呼呼,两条人影窜出,却是马钰和尹志平!

    “你们干什么!”

    丘处机脸色一变,龙吟一声,白光闪动,他长剑出鞘。如果有人胆敢去救郭靖,他必杀无赦。

    他拔剑的姿势极其潇洒,仿佛仙人拂柳,凌空信步。再加上整了几次容,早不复昔日丑男形象,又博得了白驼三美的尖叫。

    丘处机瞟了三美一眼,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此起彼伏,冲动之下,耳屎蹦出,杀机立现,长剑化为一把光剪,怒吼着刺向奔向郭靖的马钰师徒!

    马钰和尹志平本来傻乎乎地站在后面,但听见“鹰山女鬼”,又看见了郭靖身旁那本线装秘籍,蛰伏了多年的对《九阴真经》强烈索取的本能终于被触动,激发了出来。他们两人闯江湖的任务就是王重阳老师交代的找回全真教丢失的真经!

    他们迈开大步,奋力地以撑杆跳的姿势朝郭靖跑去。不惜跑得痔疮流血,顺腿内侧而下;不怕跑得裆开小二出,迎风左右跳动。

    看着马钰大腿内侧流出的鲜血,以前没有见过包括三美、穆念慈和黄蓉等人,都认为他来潮了!惊愕之余,掩嘴窃笑。只有“肛门脓王”沙千里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长年受痔疮困扰的他,颇知个中五味,不禁长叹息以太息,目光润湿。

    只有站在柱子后面的杨铁心知道马钰痼疾的由来,那分明是年轻时当鸭子留下的后遗症!长年从事那一行,机体受损是难免的。想到此处,他的屁股痒了起来。

    七名小队长见两位副教练奔来,都木然不动,严阵以待。戴上猩猩面具,六亲不认!这是铁甲队的队规。

    长剑匹练般赶到。

    嘶啦嘶啦,布帛撕裂之声不绝于耳。

    两个本来穿得就不多的男人突然被光剪剥得赤裸!

    女人们没有脸红,没有尖叫,没有捂住脸,她们都淡淡地审视着男人的肉体。两个可怜男人的肉体。从后面看,男人与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吗!这是她们得出的共同结论。

    马钰和尹志平浑然不觉,冲进七星阵,双双扑向那本秘籍。

    “九阴真经!”

    “九阴真经下!”

    由于喊得模糊,大家都听成了阴茎,好粗俗的话。

    丘处机愕然,他没有下重手,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出丑,给自己增彩。应该没有伤着他们小弟弟啊!

    小莹埋怨道:“你何必让他们出丑呢?”

    这时,卷卷激动地走过来要丘处机签名。

    小莹也不好说什么了。她倒替老公高兴,想不到还有人崇拜曾经那个连狗都不如的丘处男!

    “你为什么会崇拜他呢?他很出名吗?”

    “西藏死佛”有些看不惯了。气愤地问卷卷。

    其他几个江湖奇士健客也不满起来,委屈地看着卷卷。

    卷卷一边兴奋地看着偶像用毛笔在自己的衣服上写字,一边答道:“天下有谁不知全真七子中的长春真人?更重要的是,偶像他为了一个女人而甘愿牺牲十八年的光阴而缠在她身边,这样的痴情男,我们哪个少女不喜欢?”

    她脸红了起来。

    丘处机干笑着,看着脸色变得恨难看的包惜弱夫妇和小莹,强行压抑住对卷卷的冲动,咽了口唾沫,神情变得肃然,虽然下体已经潮湿。

    马钰师徒刚一抢到秘籍,七猩大阵就发动了。

    刹那间,风起云涌,灯火摇曳,天地颤抖,一切的景象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虚无的空间,七只猩猩和三个人包括地上的一些杂物如匕首瓜子壳蝼蚁等都悬在空中,不断有流星从他们身旁掠过,他们头顶有一轮圆月,脚底是一个旋涡状的星云,发着淡蓝的光芒。

    “好好看哦!”

    女人们看到如此幻境,惊叫,跳跃,拥抱。兴奋之下,连几个江湖丑男偷偷揩她们的油也不在意了。

    门外的众兵振臂高呼:“七猩大阵,铁甲无敌!”

    将众人的情绪推向了高潮。

    完颜洪烈、完颜康、欧阳克都惊异地看着丘处机。

    “道长,好神奇啊!”

    丘处机将小莹拉在自己胸前,双手环抱其腰,脸紧贴着她的香腮,避免被漠北三健客揩油。他才淡淡道:“北斗七猩阵,乃上古奇阵,利用黑猩猩的天然灵力作引,以北斗七星为轴,发动天地,旋转乾坤,召来星月,囊括宇宙!不管人神猪狗,一入其中,必杀!”

    说着,丘处机目光瞧向阵中的三人,露出了痛苦之色。

    小莹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回手轻抚他的脸,叹道:“七猩大阵一旦启动,直到阵中死光,才能停下来。伦哥,这是天意,你不必内疚了。小靖和马师兄尹师侄命该如此!”

    丘处机摇了摇头,痛苦地道:“我不是为这个,我是为了送给郭靖的那把好匕首!七猩中,尸骨无存,就连把匕首也不能幸免!我心好痛!”

    完颜康在女人面前比较痴傻,没有了女人,竟绝顶聪明,他脱口道:“丘师傅,难道铁甲队成员都是黑猩猩?”

    欧阳克不禁点头称是。

    丘处机从痛苦中恢复过来,他看着完颜康,他不是也有同样的一把匕首吗,还刻有“丘康”二字,不过原主并不是他,而是流产的“丘康”。他已经第二任主人了。前十年,他一直把他当作流产儿“丘康”,教他武功,虽然后八年他拜欧阳峰和黄药师为师,但自己也算是他的老师。这小子天资奇绝,今后的天下第一人会不会是他呢?

    丘处机妒忌起来。

    他缓缓说,“不错,这八年来前四年我的精力主要花在寻找黑猩猩这件事上,那是在极西之方的非常之州。那里全是黑人,一切动物都是黑的,还有可怕的食人部落、不穿衣服的女人、古老的裸体岩画。多么神奇的地方——”

    他悠然闭眼,耳朵边吹来了黑人部落狂欢的音乐,精神飘向了那片神秘之州。

    “终于,我抓获了一百二十头最具灵性的黑猩猩。在起航回来的途中,死了十头,自杀三头,被我们吃了九头。剩下的九十八头就是你们现在看见的样子了。”

    完颜洪烈惊叹道:“它们的肉好不好吃?”

    丘处机睁开眼,光芒闪烁,“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大声地对你们说:我还要吃黑猩猩!”

    在阵中的七只黑猩猩小队长悬在空中,站成北斗七星的勺状,各自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张开大嘴,吼着远古的歌谣。

    那个旋涡状的星云开始变色,由蓝而成黄,由黄而成红,淡淡的红。

    流星呼啸,星辰流动。

    郭靖和马钰尹志平三人包括匕首蝼蚁瓜子壳开始旋转起来,衣衫发丝拂动。

    “等到星云的颜色变得暗红,圆月变成一张猩猩的脸,他们就没有救了。”

    小莹向大家解释。

    包惜弱妩媚地看了丘处机一眼,柔声道:“真难为你了,把这些畜生也可以训练成人。”

    丘处机微笑着看着曾经的爱,“我还可以把人训练成猩猩呢。”

    “你是怎么训练的?”

    “长白尿仙”梁子翁一生酷爱小动物,对此很感兴趣。

    丘处机看着他把手从细细的屁股上收回,正色道:“后四年我的精力就花在这里。当然,还有别的——”他看了看小莹。

    小莹脸红了。

    大家会意地笑了。

    “据我全真教典籍记载,黑猩猩天生灵力,只要开了天眼,立变为人!用它们来发动北斗大阵,这九十八个足以抵挡千军万马!我用全真教先天气功挨个打通了它们的天眼,不到一个月,它们进化为猛男,讲人话,吃人食,还有和男人一样的需求。”

    “好神奇的动物!”

    人们赞叹。

    圆圆小声问道:“这么多猛男,谁能满足得了哇?”

    丘处机笑道:“这就要靠王爷的财力了!他们这辈子为人,就只有这一个要求。谁能满足它们,它们就替谁卖命!王爷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今后你要指挥他们,只需要向那七个小队长下令。”

    “真是一群禽兽!”

    黄蓉却骂了出来。

    欧阳克赶紧扯了扯她。她甩开。

    完颜洪烈大笑:“不错,它们本就是禽兽!黄姑娘,我和你爹爹还有欧阳峰征战天下的本钱就在这里啦!”

    当年在蒙古大漠的惨败让他刻骨铭心,回来后东联桃花岛,西交白驼山,再利用自己对丘处机的恩情要他为自己训练传说中的上古奇阵“北斗七猩”,弹指间,霸业初成。他如何不高兴?

    江湖五奇人和漠北三健客还有一干仆从都欢呼鼓掌。

    “长白尿仙”梁子翁边鼓掌,边不安地东张西望。眉头紧皱,露出一丝痛苦。

    “尿仙,你怎么了?”

    挨着他的“龟头蛟”侯通海关切地问。

    梁子翁小声道:“老夫憋了好久的尿啦!”

    “龟头蛟”道:“你去解啊。”

    “不——”梁子翁固执地摇头,“我名为尿仙,就是因为解手太频繁,今日我要挑战自我,看我到底能憋多久!”

    “好!”

    龟头蛟鼓励。

    这时,王府的太医带着一条大黑狗赶来,为完颜洪烈医治屁股上的箭伤。当众褪其裤,取箭,敷药,包扎。然后对黑狗吹了个口哨,黑狗欢然伸出长舌头,将完颜洪烈屁股上的血迹舔干净。整个过程中,完颜洪烈谈笑风生,浑然没有发出一丝痛哼,其硬朗的精神感动了大家,掌声又起。

    等一切结束,大家抬来椅子,喝着茶,磕着瓜子,开始认真欣赏郭靖痛苦地死去。只有那只黑狗满意地咂着嘴巴,没有和太医回去,自己找了一处角落,蹲下养神。但当它看见七只黑猩猩时,警觉地抬起头,对着它们,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七猩阵中。

    随着七只黑猩猩不断地变换北斗的方位,那片虚空下的星云旋转越来越剧烈,颜色已经变得暗红!头上那轮圆月苍白的表面逐渐出现线条,眼睛,鼻子,嘴巴,绒毛,活脱脱就是一个白面猩猩!

    吼声,仿佛来自遥远的九幽,开始时细若蚊吟,逐渐如潺潺流水,飞龙怒嚎,再最后,化为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喀啦啦,震得天地变色,人心如沸!

    黑色的闪电在宇宙中闪了几闪,星云瞬间发生变化,猛烈地旋转着上升!席卷一切!

    郭靖依旧痴痴地看着那两只黑玉雕,他的身子在空中浮动着,速度逐渐加快,一斜,横卧空中,玉匣中的玉雕啪啦掉了下来!

    赤身裸体的马钰和尹志平一人抓着秘籍的一角,迷茫地看着秘籍的封面。封面上写着几个歪斜的字:“淫魔是怎样练成的”!

    三个人的惊叫同时发出。

    但比起天地风雷之声何其渺茫!

    黑玉雕一落出玉匣,郭靖的神智开始清醒,惊呼着抓向两只玉雕。所幸它们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悬浮于空中,几只蝼蚁艰难地附在了上面。

    郭靖抬眼,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流星,怎么会有流星从自己耳旁掠过?无声的来,无声的去,不留一丝痕迹。

    还有那可怕的猩猩脸和暗红色旋涡状星云,仿佛血液般旋了过来。小的物体如匕首蝼蚁瓜子壳尘土都被卷了进去。

    他慌忙抓住了玉雕,放入玉匣,贴身存妥帖。

    七个黑猩猩不停地摆着手势,相互换位,血盆大嘴哼着粗俗的歌谣,它们似乎是这一切幻境的始作俑者。

    “你这是什么?怎么不是《九阴真经下》?”

    马钰恶狠狠地浮了过来,举着一本线装书。

    郭靖才发现他和尹志平赤身裸体在空中同自己一样转动着。而他手里的那本书是“禽兽教师“朱聪送给自己的临别礼物。那本《九阴真经下》早就还给梅姐姐了。这两个傻鸟真是脑壳有屎。

    一提到九阴真经,他脑海中闪出了里面关于眼前恐怖景象的描写。

    “北斗七猩阵!”

    “不错,臭小子倒识货。哈哈哈,可怜我们师徒两个还要陪你同死!”

    马钰惨然一笑,将《淫魔是怎样练成的》抛入红色旋涡,与游过来的尹志平抱头而泣。

    喀啦啦,天地惊雷再次炸响!

    血腥的旋涡旋上了三人的脚踝!头顶的猩猩脸露出了冷笑,嘴巴慢慢张开,露出了一个幽深的黑洞,黑洞里面传来了鬼魂的哭泣声!

    “咦,我爹爹呢?”

    穆念慈从完颜康怀里抬起头,惊慌地向大厅里看去。大厅里全是宇宙,哪里有杨铁心的影子?

    “啊,是了,大厅柱子后面还留着一人人!”

    一个下人肯定地说。

    丘处机惊道:“不好,穆姑娘的老爸要糟!”

    穆念慈颤声道:“道长,为什么?”

    丘处机望着那已经剧烈旋转的暗红色星云和张开黑洞的猩猩脸月亮。

    “大厅中所有的活物会被卷进旋涡,尸骨无存,其魂魄最终将被吸入月亮中的黑洞里,成为永世不能轮回的月魂!”

    丘处机说着,露出惨然的微笑,死力地捶打自己的下体,一副自责自怨模样。

    穆念慈晕了过去。

    “啊,他果然被吸进了虚空!”

    包惜弱惊喜地叫道。

    现在,她再也不用担心那可耻的人渣来敲诈自己了!

    真是老天有眼。

    惊雷阴电闪过,郭靖突然发现杨铁心衣服破碎的出现在自己身边,目光呆滞而迷茫。

    “杨大叔——”

    他抓住了他手臂。

    杨铁心惊醒,浑身一颤,嘶声吼道:“他妈的,老子怎么进来啦!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

    他拧住了郭靖的脖子。

    郭靖一脚将他踢开。

    “你脑壳有包啊?你看看那七只禽兽在干什么?”

    杨铁心惊慌地看着那恶魔般的黑猩猩,颓然叹道:“想不到我杨铁心会和你们三个死在一起!罢了,我大不了去陪梅梅——只可惜,便宜了那个荡妇!”

    他仇恨地瞟向大厅门口方向,只可惜眼前一片暗红的迷雾挡住了一切。

    郭靖冷笑道:“你死了倒不要紧,你的儿子和女儿可要将乱伦进行到底了!你死得安心吗?”

    杨铁心看着这位“故人之子”,突然叹息道:“想不到你还有一颗善良之心。你不必多虑,他们永远也不会乱伦!完颜康不是杨康,你懂不懂?要说乱伦,他们师徒才在乱伦。”

    他厌恶地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裸男。

    郭靖沉思着他的话,难道杨康夭折了或者被打掉了?那自己想拆散完颜康和穆念慈的计划也就没有必要了。

    但眼前的局势容不得他思索。

    猩红蔓延上来!

    四人悬在无尽的宇宙中,身子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个被吸进旋涡星云里。先是杨铁心,身子被一团暗红包裹,一阵疾旋,肢体折裂的声音传来!

    郭靖奋力发动九阴真气,身子一探,想把他那只绝望的手抓住。手倒是抓住了,但也只是一只干枯的手而已!

    杨铁心绝望而痛苦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告诉念慈,我不配做她的爹——要她好好地活下去——唉,如果你能够出去——”

    然后,一声凄厉的长嘶,一道白光,直冲向头上那个大张的黑洞,鬼哭之声有传来,仿佛在欢迎新到的月魂。

    郭靖脸沾满了血腥,颤抖着将断手扔入旋涡。

    他感到了自己的肉体的撕裂!

    “臭小子,你不是懂九阴真经吗?里面有没有破这阵之法?”

    马钰和尹志平手牵着手仿佛在跳裸体舞,他们两个合起来体重超过郭靖,因此被吸入旋涡的速度比郭靖快。

    此刻两人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飘摆着从郭靖身旁经过,他们的皮肤被强大的引力吸得渗出了鲜血,肌肉一浪一浪的滚动,变成了两个变形虫。

    郭靖也流出了鼻血,他一把抓住了尹志平的头发,想强行往上提,但人力岂能和天相比?连带着他自己也飞坠入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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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26:1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厅门口的众人又退出了五丈开外,避开迎面而来的血腥腥气。

    阵中的情景早就被暗红色的旋涡掩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那猩猩脸偶尔露出真容。

    丘处机满意地叹道:“快要结束了。”

    完颜洪烈一拍手,叫下人端来一个大酒壶。

    “机机,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喝血酒,以示对你的敬意和我们大金国桃花岛白驼峰全真教四方的结盟!”

    慨然率先咬破手指,将血滴入酒中。

    丘处机也咬破手指,犹豫道:“我们的友情我可以接受和珍惜,但结盟之事我不敢做主,只有回去请王老师定夺。而且——全真教和桃花岛势不两立,我私自把北斗七猩阵传给你们,相信现在已经被全真教除名了!”他不禁黯然。

    “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完颜洪烈点头表示理解。

    当下,在场的每个人包括三美五奇三健都滴血入酒。

    “肛门脓王”沙千里举手,得到允许后卑微的道:“我能不能滴点肛门的脓血,这是现成的?”

    大家全部呕吐。

    喝完血酒,七猩阵中那股红雾也渐渐消散,露出了大半的奇幻世界。流星,兰色的透明流体,星火,又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只有猩猩脸月亮还高挂着。

    六个黑猩猩依旧原位站立,只有一只是倒在空中。它的屁股后面紧紧的贴着一条大黑狗!它那锋利的牙齿正咬在猩猩的小弟弟上!

    “不好!”

    丘处机大叫,几个趔趄,摔倒在地。

    “道长!”

    “机机——”

    “伦哥!”

    大家慌成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丘处机以头撞地。

    “哎呀,想不到啊想不到——北斗七猩阵唯一的破绽竟第一次就被遇上了!”

    完颜洪烈脸色凝重下来。

    “机——丘兄,你不是说此阵绝不可破吗?”

    丘处机抬起鲜血直流的头,呜呜道:“这破绽可以说绝无可能。而且也不能传出去——要破此阵,唯一的方法是黑狗咬住‘天权’位的猩猩的老二,再用处女的初吻吻遍其余六猩的嘴,阵法就破啦!哎呀呀,我的头好痛!”

    大家望向阵中,此时红雾越来越淡,隐隐可见郭靖和马钰尹志平的身影!

    欧阳克感觉黄蓉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他转头看她,她早就惨白的脸出现了浅浅的红晕。

    小莹安慰丘处机,“伦哥,这阵不是还没有破吗?这里有哪个处女会跑过去亲那些黑猩猩?”

    众人都松了口气。

    丘处机一跃而去,笑道:“不错,我急糊涂了!看我把那黑狗阉杀,再让它们发动大阵!”

    他长剑出鞘,一声龙吟,就要飞扑进去。

    一条淡黄的人影抢在他之前射了进去!

    黄蓉!

    众人惊绝。一个最想不到的人冲向了七猩阵!这是何其的令人震惊!

    欧阳克英俊儒雅的脸变成了死灰。

    黄蓉苍白的脸上显出了毅然决然的神色,青丝拂过她的脸,黄衫飘落宇宙边!

    丘处机大怒,长剑呼啸着,追着刺了过去!

    斩黄蓉于剑下!

    斩,斩,斩!

    郭靖三人如从地狱里钻出,愣愣地发现自己依旧悬在空中,流星从身旁温柔地掠过。难道来到来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抑或是天堂?

    马钰终究是老鬼,率先发现头上的猩猩脸月亮还在,张开的黑洞虽然没有消失,但已经闭上。“天权”位的黑猩猩痛苦地横卧着,小弟被一条黑狗咬住,动弹不得!

    “我们暂时无忧了!”

    马钰将郭靖和尹志平搂住,痛哭。

    郭靖推开他们,抹了抹嘴角的血,长笑道:“对了,《九阴真经下》里面说,这七猩阵有一个破绽,只要黑狗咬住‘天权’位置的黑猩猩,再要一个处女用初吻吻遍其余六个位置的猩猩,我们就得救了!”

    尹志平叹息道:“我们还是难逃一死。这里又有哪个是处女?这里有哪个女人还有初吻?就算有,谁会不惜自己的清白来救我们?”

    郭靖的脸色一下苦了起来。

    如果把洪虹那小丫头叫进来,那倒是可行。

    这死乞丐,为什么就不进来看一看?

    这时,他们看见了黄蓉冲了进来。

    丘处机的长剑在后面追杀!

    丘处机出离愤怒了,不能眼看自己八年精血的结晶毁在一个感情用事的小女人的嘴唇里!他绝不能让黄蓉去吻黑猩猩,虽然他不能确定她是否处女,是否还有初吻?

    他不能冒险。

    多年的流浪生涯让他厌倦了贫苦的生活,连狗不如,连女人也不敢耍,连处也不敢破。他要用王重阳师傅严令禁止的“北斗七猩”换名誉富贵清闲的生活可人的佳丽!他后半生的希望全在那些禽兽那里!

    因此,丘处机动了杀机。

    长剑化为愤怒的光剪,振出一声龙吟,刺向黄蓉的后颈。他知道她身上穿有软猬甲。

    黄蓉娇俏的身子如飞花,似飘雪,又象一首穿越时空的情歌,那一瞬间,竟然永恒!

    光剪无情,丘处机更无情。

    杀!

    杀!

    他眼睛喷出血来。

    龙吟中,黄蓉的后飘的秀发根根断裂,随宇宙吹来的风,四处飘散!

    她却冲着阵中的郭靖笑了。

    假如冰川可以融化,这一笑,足够了。

    假如黄河可以干涸,这一笑,没得问题。

    那一声春花寂寞的浅笑啊,惊醒了断桥边沉睡的梦没有?骑着驴走遍天涯的游子,你的肠断了没有?日落天边的孤云,你的心听见了爱人的呼唤了吗?如果听见了,就下一场雨,灌满昨日忧郁的小池塘吧!

    郭靖手里捏住一根飞来的发丝,泪水夺眶而出。

    “不要——!”

    他仰天野兽般地吼叫。

    “不要!”

    欧阳克也发出了同样的嘶吼。

    雪鸟飞云,白驼功,龙行天健,寂寥林风,化雨手,欧阳克罕见地连用数种白驼峰武功,身形暴射而出,就在剑尖将黄蓉雪白的后颈划出一道血痕时,化雨手搭在丘处机的臂弯上,白驼的吼声来自九天,硬生生用白驼功将长剑转了半圈。

    两人的身形似流星般射向了虚无的大厅一角。

    黄蓉深深看了欧阳克身影消逝的方向,身子一折,来到“玉衡”位的黑猩猩身旁。

    “天权”受制,其余六位都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黄蓉粉唇印上了“玉衡”的毛嘴上。一刹那间,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滑几颗泪珠。

    初吻献给禽兽。

    一一吻遍,黄衣如花,七猩望月,月黯淡,一声来自灵魂的吼声响遍了整个宇宙,远古的恶魔被无形的神力架着飞回九幽。

    被你吻过后,竟然是死。

    黄蓉站在郭靖面前。

    他们的宇宙的中心。银色的流星雨从身旁温柔地划过,恢复真容的圆月躲入彩云里,逐渐地消失。七个黑猩猩也逐渐变回人形,委顿在地。黑狗发现自己咬的原来是人,呜呜一声,夹着尾巴窜走了。

    “痛吗?”

    郭靖小声地问那个小魔女。

    黄蓉深深地看着,揩了揩嘴唇,摸着后颈,血痕犹在,深情难抛。

    “你的手还痛吗?”

    她抓住了郭靖的手,手背上有自己的齿印。

    “你牙齿都没有长出来,我哪里痛了。”

    郭靖微笑。

    她突然踮起细细的脚尖,吻在了郭靖的嘴上。

    “在我心中,这才是我的初吻!”

    她深深地吻着,发出了温柔的梦呓。

    郭靖手里捏着那根断发,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被你吻过后,就是死,你愿意吗?

    那远去的星光,如果只拥有今夜,明日不再升起,你愿意吗?

    一吻定情的吻啊!

    黄蓉啪地打了她一记耳光,掩面而去,黄衣如花,能否开在你的小花园里?

    郭靖呆呆地站着,捏着断发,捏着满手的柔情。

    他突然大叫道:“美女,再来一个吻吧!来来来!”

    黄蓉扭头回来,蓦地扑哧一笑,青丝飘动,闪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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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一切梦幻消失后,目瞪口呆的众人发现原本气势宏伟的王府大厅除了门口两根柱子,全化为了无形,空空如也!

    空地上委顿着七个铁甲队小队长,郭靖和赤身裸体的马钰尹志平走了过来。

    欧阳克和丘处机狼狈地从黑暗中飞了回来。

    “郭兄,我表妹呢?”

    郭靖身上仍然有黄蓉的清香。

    “她走了。”

    “啊!”

    欧阳克急忙向三美一招手,四人向完颜洪烈等人告辞,匆忙离去。临走前,三美狠狠瞪了郭靖一眼,看了看焦急的小主人,告密的话咽了进去。

    “丘道长,有缘再见!”

    三美深情款款地同丘处机告别。

    丘处机有力地挥手,刚一转身,就被两个同门按住,一顿暴打。

    丘处机抱头申辩:“误会,美丽的误会!哎呀——”

    小莹赶紧劝解,埋怨道:“谁叫你们饿狗扑屎样冲进阵中呢?你们找的秘籍是不是《九阴真经》?”

    “是个屁!”

    马钰不顾裸体,正面对着小莹,气愤地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郭靖。

    丘处机乘机溜开。

    完颜洪烈皱眉,叫人找来两件衣服给两人穿上。

    然后对郭靖微笑道:“既然都平安无事,我们也和解吧。看少侠一表人材,何不加入我的队伍,共同征战天下?”

    郭靖对他八年前的豪言壮语记忆深刻,笑道:“那我们要不要撒尿结盟?”

    完颜洪烈一怔,其余人等大怒。

    “你小子对王爷无礼!”

    “尿仙”梁子翁直到此刻憋尿憋得恼火,忍不住对郭靖发泄起来。

    没有想到完颜洪烈倒笑起来,两人会意地对视,又一阵大笑。

    包惜弱娇声问道:“老公,什么这么好笑?”

    完颜洪烈笑着摇头道:“不能说,不能说。”

    郭靖朗声道:“鉴于我娘和贵夫人的恩怨,我不可能跟王爷结盟,请原谅!今年的比武之会,我和完颜康十一月嘉兴烟雨楼不见不散。”

    他对着包惜弱和完颜康。

    完颜康点头,头皮屑又开始飞撒,高声道:“郭兄放心,小弟必准时赴会,以了家母夙愿!”

    郭靖又看了看哭成个泪人的穆念慈,叹道:“穆姑娘,你爹临死前叫我告诉你,好好保重!”

    他随即大踏步走向府外。

    穆念慈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他。

    身影衬着星光,显得格外高大魁梧。

    “真壮士!”

    完颜洪烈赞叹,惋惜地摇头。

    丘处机钻了出来,吩咐铁甲队队员扶着七个小队长回去歇息。

    铁甲队九十八人步履整齐地退去。

    丘处机拥着小莹,对完颜洪烈道:“铁甲队虽然略有瑕疵,但‘七猩阵’之威力你已经见识过了,只待七个队长养好伤,就可以先一举摧毁三王爷的势力!再登大金国王位!我也该走了。”

    他作势要走。

    马钰和尹志平早就走了,他们决定去鹰山。经历过生死的磨难,他们终于猛醒,做人的目标是什么,那就是,寻找《九阴真经下》!

    完颜洪烈微笑。

    “那就不送了。”

    丘处机跳了起来,骂道:“你虾子,真地够狠,盘缠费也不给吗?你许诺的黄金万两呢?”

    “道长,只要你能继续留下来陪我打天下,我到时封你为宋王!黄金、美女任你拿任你玩!但你现在要不负责任的离开,留下一个有着大破绽的铁甲猩猩队,我怎么能给你黄金万两呢?”

    “你——”

    丘处机气耳屎乱跳。

    小莹温柔道:“算了。我们还是——留下来吧。这里挺好的,有吃有穿,生活充实而稳定,这么好的地方我们到哪里去找?”

    丘处机颓然道:“唉,又中那狗日的毒计了。罢了,罢了,反正我丘处机坏了全真教的教规,已经不被王重阳所容——”

    他看了包惜弱丰满的胸部一眼。留下来,怎么也要想法把她搞到手,不然,白白便宜了完颜洪烈!虽然我不再爱包贱人,但一直没有得到她啊!

    完颜康突然问道:“丘老师,你刚才和欧阳克兄消失在黑暗中,你们,没有发生冲突吧?”

    丘处机叹道:“欧阳克果然是出自名门,我们收势不住,飞了出去,止住身形后,相互都冷静下来,携手去了趟厕所,才回来。”

    梁子翁大叫一声,听到厕所二字,终于忍不住狂奔而去。

    众皆愕然。

    丘处机突然恶狠狠地道:“那条黑狗呢?”

    小莹道:“早跑了。”

    丘处机趴在地上四处嗅了嗅,失望地站起来,一拍大腿,“总有一天,老子要找到它!”

    夜深了。众人鸟兽散去。

    只余一个空荡荡的大厅旧址,在冷月下发着凄凉的光。

    郭靖踏着夜色疲惫地从王府围墙跳下来。

    一触地面,竟踩到了一坨狗屎。

    他猛烈地甩着脚,几乎将鞋甩飞。

    “哪条野狗到处大小便?”

    他气愤地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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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28: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月后,两人一马一狗来到了袭庆府泰宁军地界,此时天气已渐渐炎热起来。

    大黑舌头伸得老长,表示感到热了。

    无能理解地叫了一声,对着大黑的头撒了泡尿,给它洗头降温。

    洪虹发现了一处水潭,招呼着郭靖跑了过去。

    潭水清冽,游鱼可数,大黑和无能欢呼着跳了下去。水立时浑浊。

    “畜生!”

    郭靖暗骂,往上游走了几步,才开始洗脸喝水。大感清凉。他一瞥洪虹,见她穿着衣服已经在潭里游泳,虽是男装,但头发却披散开来,阳光下,她的脸似乎都在闪光。

    郭靖叫道:“你衣服脱了游啊!”

    洪虹脸红彤彤的,眼波似潭水,撅嘴道:“不!”

    郭靖吼道:“那你不要跟着我了。”

    洪虹犹豫了一下,终于妥协,羞涩地道:“那,你可不要笑我。”

    她立在潭水中,缓缓地将外衣脱下,里面是一件雪白的内衣,被水浸湿,肌肤可现。接着,在郭靖和无能以及大黑地贪婪注视下,她慢慢解开了纽扣。

    雪一样的脖子晃得郭靖的眼睛生疼。

    他赶紧大叫:“够啦够啦,不要再脱了!你还是穿上吧!这么难看,我还不想侮辱我的眼睛!”

    洪虹的脸象个红苹果,现在又变白了,她咬着嘴唇,将衣服穿起,失魂落魄地站着,反复回味郭靖的话。

    郭靖一脚蹬在鼻血狂流的无能的马脸上。

    “色马,你发春了吗?”

    无能恨恨地游到对岸去,大黑赶紧跟着去抚慰。

    郭靖哼了一声,看了看呆在水里的洪虹,仰面躺在一快石头上,眯眼晒太阳。

    一阵肉香将他惊醒。

    洪虹不知从哪里找了套村姑的服装,恢复了女儿身,正在生火烤着一只肥鸡,油脂噼啪爆响,浓香四溢。

    郭靖立感不支,叫道:“好香!”

    洪虹扭过脸来,一拂刘海,通红的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郭大哥,马上就好啦。”

    郭靖上下打量着她,奇道:“你从哪里偷来的破衣服,倒很合身的。”

    洪虹听来仿佛是最大的赞美了,羞涩地道:“是我到那处农家买来的,还有这只肥鸡。”

    她指着右方一片竹林后冒着炊烟的地方。

    郭靖转脸看向对岸,不禁气绝。

    无能和大黑双双四脚朝天的躺着晒太阳,极其粗俗不雅。所不同的是,大黑在自己的私处盖了片叶子。

    郭靖一个石头就要扔过去。洪虹小声道:“郭大哥,好了。”他慌忙放下石头,接过洪虹柔嫩小手递过来的美餐,撕下鸡大腿,先将焦黄的鸡皮咽下肚,啧啧称赞。

    洪虹幸福地看着,目光里闪现着泪花。

    郭靖吃着吃着,感到没对,愕然抬头,嘴里包着一大包鸡肉含混不清地说道:“你怎么不吃?咦,你哭了!来来,给你。真小气。”

    洪虹含着泪摇头,轻声道:“我巴不得你全吃了呢,哪会生气?我是在想,要是我能一辈子给你做饭吃,那该多么幸福啊——可惜——”

    她垂下头,泪水涟涟。

    郭靖慌了手脚,“你干什么哭啊!你要愿意,就给我煮好了。不过,我不给钱的哦。”

    她破涕为笑,忽然又哭道:“郭大哥,我要走了。我,我爹爹来了。”

    郭靖一跃而起,四下张望。

    洪虹指了指那片竹林。

    郭靖目光射向那里。

    “没有哇!你那漆工头的爹爹在哪里?”

    竹林里传出一个人的哼声。

    “虹儿,快过来。那小子不值得你花一辈子的时间去陪他!”

    声音中气十足,浑厚如鼓。

    洪虹含泪看了看郭靖,颤声道:“爹,让我再陪陪他好吗?”

    竹林中人怒道:“说好了给他烤完鸡就走,怎么又变卦了!快过来,我们回家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又温柔了起来。

    郭靖却吼道:“臭漆匠,你不要逼人太甚!”

    林中人怒笑道:“我自己的女儿都不能管了吗?”

    郭靖有力地挥动手中的半只烤鸡,“不错!你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她有决定自己行动的权利。小乞丐,你可不能走,我还要你带路呢。”他突然发现,如果洪虹离开自己,真还有点不习惯。

    洪虹眼睛发了光,揩了揩眼泪,惊喜地道:“你舍不得我走是吧?”

    林中人叹息:“傻女儿,人家在利用你呢。跟我回去吧,你还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洪虹脸色一黯,低下头,幽幽地道:“是了——郭大哥,我还是要走了——”

    她一步一回头,泪眼汪汪地离去。

    “小乞丐——洪虹,你回来!”

    郭靖跳起脚叫。

    洪虹愣了愣,止住了步子。

    “郭大哥,你,你真地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吗?”

    她脸上绽开了笑容。

    林中人叹息,“虹儿,你妈妈还在等你呢。”

    “妈妈?”

    洪虹目光幽幽地瞟向了远方。

    她终于又向竹林走去。

    “郭大哥,我会再来找你的!”

    她一改羞涩的口气,声音坚决而大声。

    郭靖取下弓,搭箭,对着竹林中人叫道:“洪漆工,你有种就出来见见面!”

    竹林里的人冷笑。

    “你还不够资格!”

    嗖,箭光一闪,郭靖循着那个声音就射了过去。

    “郭大哥,不要!”

    洪虹的惊呼未止,林中嗖的一声,那支箭又反射了回来!

    “好臭的箭法,也敢献丑?”

    林中人哈哈大笑。

    竹叶飞舞中,那支箭仿佛注了火药般,刮起一阵疾风冲着郭靖扑来!

    郭靖不由变色。

    自出道以来,还从没有人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躲开自己的射雕箭,更没有人能够将它反射回来!

    他狼狈地几个翻滚,闪入一块大石头后面。

    波的一声,箭直没入石体,连羽尾也不见。

    “郭大哥,你没有事吧?”

    洪虹扭头关切地问道。

    郭靖从石头后探出头来,吼道:“你爹简直就不是人!”

    洪虹却嫣然一笑,飘入了林中。

    不一会儿,传来了她的惊叫声。

    “爹,你,你手流血啦!”

    “哈哈,虹儿,其实那小子的箭法不凡,亏我用‘亢龙有悔’才将箭逼了回去,擦破点皮算什么?乖乖,我好好看看,哎呀,你怎么又长漂亮了!真是岂有此理!”

    又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随即,渐渐远去。

    郭靖心中才好过一点,洪虹他爹总算还是受了点伤!

    他从石头后跳出来,拾起掉在地上的半边鸡,嘴里骂道:“女人啊女人,果然水性杨花,见不得男人的!”正要蹲下将沾满泥土的鸡肉洗一洗。

    “小子,你不是想看看我们帮主吗?那你先看看我们再说!”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林中想起,跟着一个胖大乞丐跳了出来,身背八个布袋,手提一个铁铲,顾盼自雄。

    郭靖眼睛一翻,“看你,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宁愿看狗!”

    大黑在对岸对他吠叫,以示感谢。

    胖乞丐狂笑:“那你看看!”

    他一拍手,刹那间,大地在抖动,河水在翻滚,群鸟乱飞,蚂蚁四散奔逃。

    郭靖张大了嘴,他还从来没有想到,突然之间,会钻出这么多的乞丐,密密麻麻地从四周涌出,连对岸也站满了。个个精明干练,体形魁梧,气质高雅,目光坚毅,哪象是个臭乞丐?

    吓得无能和大黑仓皇跳水,闷在潭中,瑟瑟发抖。

    郭靖揩了揩嘴,哑着嗓子。

    “你们不是来抢我这半只鸡的吧?”

    胖大乞丐哈哈哈一笑,一顿铁铲,大地都在颤抖。

    “扔过来!”

    郭靖差点没有晕倒。他对着鸡肉狂吐口水。

    “这个你也要吗?”

    胖大乞丐依旧有力地挥手。

    郭靖一迟疑间,密密麻麻的乞丐们朝前跨了一步,齐声呐喊:“鸡,鸡,鸡!”

    郭靖捂住了耳朵,耳屎从鼻孔里蹦了出来。

    他含恨将半边鸡仍了过去。

    胖大乞丐接住,一口就吞了下去。舌头一舔,赞道:“我们小姐手艺真天下无双!我鲁有脚拜谢小姐赏赐烤鸡!”

    神情激动,面色潮红,口水四溅。

    “鲁有脚?我看鲁有屎差不多!”

    郭靖小声骂道。

    鲁有脚目光闪闪地看着郭靖,大声道:“小子,我要你知道我们洪帮主乃天下之雄主,我们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我们小姐乃天下第一超级美女!你如果欺负了她,必遭我们丐帮子弟——”

    他一扬手。

    那可怕的群沸又响起:“轮歼!轮歼!”

    呼,呼,空中经过的鸟儿吓得大便失禁,从空中落下雨点似的鸟屎,掉在潭中,泛起了无数水泡。砸在群丐的头上,却无一人动手去拂。

    鲁有脚手一扬,抛过来一封书简。

    “这是小姐亲自为你画的地图。告辞!”

    他大手一舞,密密麻麻的乞丐如同退潮,一眨眼就消失得一干二净,除了地上留有数不尽的脚印外,仿佛就是一场梦。

    远处,鲁有脚的歌声传来:

    丐帮,丐帮,千古流芳,

    从来英雄出糟糠,

    多少美女为你狂!

    丐帮,丐帮,绝世无双,

    你是天上的独狼,

    你是地上的金刚。

    啊,美丽的姑娘,

    爱上我们注定要独守空房!

    因为,

    讨遍天下我们爱寂寞,

    让那爱情夏花般尽情地凋落!

    讨遍天下我们爱寂寞,爱寂寞!

    鲁有脚唱一遍,群丐和一遍,其声势之壮阔,可以用万马奔腾,百川入海来形容。

    无能和大黑身上沾满鸟屎,被那歌声一吓,鸟屎尽落。

    它们惶恐地爬上岸,来到郭靖身边。瘫倒。

    郭靖展开书简,正在看地图。

    那是很简易很简易的一张图,上面的墨迹还未干。

    只有一条线弯弯曲曲,线上标有地名,里程,方位,最后的终点,是桃花岛。那里画了一朵桃花。那是怎样的桃花啊,郭靖浮起了洪虹的脸庞。这又是一幅什么样的地图啊,顺着它,能找到爱情吗?能到达一个幸福的地方吗?

    一瞬间,郭靖感到,洪虹似乎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瘦弱的身子徜徉在花瓣雨中,对着自己幽幽的笑。

    “臭丫头!”

    郭靖不禁骂道。

    但语气却是轻柔的。

    带有夜来香的味道。

    目光是湿湿的。

    仿佛带雾的星光。

    今夜星光灿烂,只因有你如花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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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烤鸡上沾有鸟屎,郭靖没有了食欲,扔给了无能和大黑。无能和大黑展开了激烈地争夺,搅得尘土飞扬,碎石乱蹦。最终无能凭着身高体壮,大黑败走,只有等待无能将骨头吐出。

    郭靖斜躺在石头上,看着那没入的羽箭出神。

    看来丐帮真地是天下第一大帮,一声口哨就可以喊出来上万名乞丐,好可怕。而洪虹的爹洪漆工更是郭靖迄今所见的第一高手。想不到他是丐帮帮主。而他为什么说洪虹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呢?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洪虹定了亲?迟了的话婚期就要耽搁。

    难道她要打胎?晚了的话孩子就要生下来。

    郭靖拼命地摇了摇脑袋,管她的,关我什么事!

    他仰望天上的白云,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只要他活着,没有什么事能阻止他快乐!就是死了,也要做个快乐的小鬼。

    他脱光衣服,跳进水潭,好好地搓了搓身上的污垢。然后在浮在水面上,四肢张开,感受虚空。

    他迷迷糊糊之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大黑和无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它们也没有发出声音示警。郭靖抬起头来向岸边瞟。

    五六个花枝招展的少女焦急地从树林后跑来,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美女们,下来洗澡啊!”

    郭靖热情地招呼,不顾自己赤身裸体。潭水清澈,从外面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水里的肉体。

    那五六个少女先吃了一惊,继而露出喜色,欢呼着跑了过来。

    这下轮到郭靖紧张了,他赶紧躲到潭中一块立石后,叫道:“干什么,光天化日下,想强奸少男是不是?”

    少女们咯咯娇笑。

    一个年龄大一点的眼波如水,柔媚地笑道:“小兄弟,不是你叫我们来的吗?”

    郭靖委屈道:“我不过是叫你们过来洗澡而已。”

    说话那少女眉头一皱,“刚才我们正在吃饭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喊‘鸡,鸡,鸡’的,不是你在喊我们吗?”

    郭靖啊了一声,才明白她们是附近市镇上的妓女,刚才丐帮众男群吼“鸡”时,她们以为在召唤她们过来做生意!

    郭靖禁不住哈哈大笑。

    “喊的人早走了。不走的话,恐怕你们还吃不消呢!”

    “为什么?”

    “反正他们已经走了,你们回去吧。天色晚了,这里坏人可不少哦。”

    少女们瞧了瞧石头上郭靖的衣物和包裹。那个玉匣特别耀眼。不由动了心。一个少女就要去拿来看。

    郭靖吼道:“不要动!”

    身子腾起,带着一串水花,扑了过去。

    少女们尖叫,慌忙护胸后退欲逃。

    “好哇,大宋的太阳底下竟还有人敢强暴良家妇女!不得了,不得了!”

    一个童声从远处山冈上传来。等话音一落,一条人影已经到了跟前。

    一个高大的青袍道士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看上去年龄不大,只因为有一张娃娃脸。

    他看上去魅力不凡,因为这张娃娃脸人见人爱。

    他看上去囊中饱满,由于他斜背着一个袋子,袋子上写着“钱袋”二字。

    众少女欢呼着围了过去。

    “道长救我等淑女!”

    郭靖苦笑。飞快地将衣服穿上,物品包裹放好,提着弓,挎着箭囊,才松了口气,仔细打量那道士。

    听声音,以为是个小孩,看相貌,还是个小孩,但那体形和复杂的目光,分明是个大人了,而且不小了。

    娃娃脸疼爱地抚摩着众女,一个个抱了抱以示安慰。

    “放心,有我在,你们贞操就在!”

    少女们却望向了他的钱袋,有些就动手去摸,露出了贪婪的表情。

    娃娃脸道士扭过脸来,对郭靖冷笑道:“阁下不是我中原人氏吧?你知不知道我们汉人的规矩?你知不知道我们对待女人之道?”

    郭靖笑道:“我只想问问你多大了,断奶了没有?”

    娃娃脸仰天狂笑,声音凄厉。

    “小子,你知不知道丘处机?”

    少女们拍手叫道:“我们知道,他是当今天下最痴情的男子!”

    郭靖呸道:“他最痴情?我看他是当今天下最痴呆的男子差不多!”

    娃娃脸满意地道:“你们知道他就好。但你们知不知道,他见了我,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叔?”

    郭靖瞪圆眼睛,重新打量这个龟儿子道士。

    妓女们却不是很在意,咯咯娇笑,以为这个花道士是在开玩笑,逗她们开心。

    “小帅哥,那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身材浑圆的少女笑问。

    娃娃脸眼神中流露出哀伤,“他们都叫我‘老顽童’,却把我的真名都忘了——其实,我的真名叫周伯通!周——伯——通!”

    他叫得口水四射,眼屎乱飞。

    郭靖和妓女们都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不过倒觉得“老顽童”这个绰号倒挺适合他的。

    周伯通突然变得很气愤和正义,指着郭靖。

    “小子,你如此急色,还是个处男吧?如果你是处男,倒还情有可原。但有一点你却大错特错啦!”

    “是什么?”

    “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不叫上我!”

    娃娃脸仰天狂吼,嘴巴张得可以看见心跳。

    郭靖傻了。

    众女们则晕倒。

    经过妓女们地撮合,娃娃脸和郭靖握手言欢,互相扒着对方的肩膀,狂笑着看那斜阳下山。

    最后,妓女们要他们到小镇上的青楼去耍,答应打五折,周伯通和郭靖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刚走出不远,无能和大黑气急败坏地跑了回来,后面有几十只野狗在狂暴地追赶。

    妓女们吓得就要跳水自尽。被周伯通阻止。

    “这几十只野狗算什么,看我打发它们!”

    他闪身上前,让过无能和大黑,对着群狗轻轻地一吹气。

    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狂风从他嘴里刮了出来,冲着群犬扑了过去,带着尘土碎石草皮树叶沙尘暴龙卷风。

    众犬惊叫着赶紧伏地,才避免被吹上天的危险。但狗皮却被吹掉了,露出了猫的身材。原来它们是一群披着狗皮的野猫!

    郭靖和妓女们大笑。

    无能和大黑颜面扫地,羞愧地低头,继而愤怒,朝群猫吼叫着扑了过去。

    群猫顾不得满地的狗皮了,喵喵乱叫,四散奔逃,不一会儿,消失在树林中。

    无能和大黑只得叼着几张狗皮回来。

    周伯通傲然地对大家道:“这只不过我武功的冰山一角!有机会我慢慢施展给你们看。”

    郭靖心中开始了算计:周伯通武功显然比洪漆工只有高没有低,不如缠着他教给我!想到学成了周伯通所有本领后将他踩在脚下的得意场面,不禁呵呵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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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华灯初上,小镇一片祥和。

    镇外几十米外就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据说可以直通长江而达大海。

    少女们热情地将两个男人带到镇最北角的妓院。一个院子,两层楼。除了蟋蟀在歌唱,一切显得没有人迹。

    院子里栽了一棵桂树,上面缠着夜来香藤,幽幽地散发着清香,树下的地面结了一层青苔,月光下,有些发白。

    老板是个面目憨厚耿直的中年汉子,慌忙从厕所里跑出来。

    “哎呀,来客人啊,来客人啊!”

    他搓着双手,然后伸出,分别和周伯通郭靖握了握,十分真诚。

    “我姓王,叫我老王就行。走走,屋里坐。”

    大家坐在厅堂里,大黑和无能则被赶到了屋后的马厩里。

    少女们一改风骚的模样,正经地端坐在一排长凳上,目不斜视,很有大家风范。

    郭靖和周伯通不禁对她们刮目相看。暗暗感叹:女人真他妈的会演戏啊!不知有多少入世不深的少年受了她们的欺骗。男人的成长史,也许就是女人的欺骗史吧?

    随后,老王拿出了两本春宫图分发给郭靖和周伯通,说是调节情绪刺激感情兴奋眼睛活跃想象。

    周伯通看得口水直流,疯狂地进入玄想状态之中。

    郭靖却毫无兴趣,放下图书,随地吐了口痰,问道:“老王,你这妓院的生意怎么这么秋?是不是你这里的小姐太——嘿嘿,太少了吧?”

    老王赔笑道:“也不少了,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地方。而且她们六个全是女人中的女人!人见人爱,狗见狗怜!客官,你们相中了哪一个?”

    周伯通放下春宫图。仔细地看六个少女。

    “我要——我全都要行不行?”

    众人都晕死。

    郭靖忍住笑,竖指称赞道:“周大哥好豪爽!”

    周伯通歉意地道:“那就委屈郭兄弟今夜独眠了。唉,我也没有办法,谁叫我是个博爱的人呢?”

    他摇头,自怨自怜。

    老王倒是不反对,只要周伯通出钱。

    小姐们也兴趣盎然,周伯通长着一张娃娃脸,别有一股动人的魅力,大家整夜群欢,七上八下,想必也会为单调的小镇生活增添丰富的色彩和人生阅历。

    老王看在眼里,卑贱地对周伯通道:“道爷,过夜费吗,既然小玉她们都答应给你打五折了,那我就直接出个最低价,六个人共一百二十两银子。嘿嘿。”眼睛瞟向了周伯通身上背着的钱袋。

    周伯通点头,“好!明天给。”

    心中却暗笑,明天老子早就跑了,瓜娃子才给你钱!

    老王脸色一变,干笑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是给钱才能过夜。请你——”

    周伯通一口痰吐在他脸上,五官胀得通红,五指有力地点动,怒道:“你知道不,你知道不,我周伯通嫖妓,从来就不给钱!”

    郭靖不禁哑然,他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六个小姐和老王都出离愤怒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磕瓜子。

    老王跳起来骂道:“你这个哪里来的龟儿子道士,欺负我王某老实是不是?今天你不给钱,别想走出我这个门!”

    六位小姐对周伯通良好的个人印象化为一池粪水,将磕剩的瓜子壳往他脸上吐。

    周伯通一挥袖,将瓜子壳扇了回去。

    扑扑扑,擦过她们的脸,钉在了墙上!

    那堵粉墙上立时出现几个瓜子壳拼成的大字:嫖妓不给钱者,周伯通是也。

    郭靖倒吸了口口水,对周伯通的吹功有了更深入一步的了解。这更增添了要向他学艺的决心。

    老王乃荒鄙粗人,只懂得一个真理:买东西先给钱,扯了票才上船。

    他激动地脱下外衣,对着周伯通连比中手指。

    “你这天杀的,要打打我,要杀杀我,怎么弄花了我的墙壁啊!哎呀呀,痛,痛。畜生,你知道心痛的感觉吗?”

    六女齐皆悲戚。

    周伯通愕然,呆呆地道:“心痛的感觉?心痛的感觉?”

    他目光变得朦胧,望向窗外星光已经不再灿烂的夜空。

    他的心中不禁响起了一串琵琶弹奏的音乐声。

    碧云天下,荷花摇绿旁。

    两个赤裸的男女在池水中肌肤相亲,荷叶和荷花正好将他们的紧要部位挡住。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一指一点,碧绿的池水涟漪款款,粉红的荷花摇曳轻轻。那是偷吃禁果的周亚当和刘夏娃吗?错,是全真教周伯通和大理国刘贵妃正在切磋武艺!当时他已经是名满天下的王重阳的师弟,随同师兄到大理国段皇帝处交流,不想段皇帝的刘贵妃对相貌出众吹功无敌的他产生了兴趣,缠着要他教气功。于是,大理无量山下的荷花池里,他们裸体入水,一个认真教,一个专心学。学着学着,他们怎么就——唉——长叹息多悲戚!

    肉体之痛罢了,可那心痛的感觉,一个人一生也忘不了啊!在段皇帝和师兄威严的目光下,他们羞愧地在无量山下裸奔。奔跑,奔跑,只为寻找,幸福的玛瑙,不想却是,两地相思的泥沼!

    他还记得刘瑛为自己作的《四张机》:

    一张机,荷花下,鸳鸯比翼梦飞齐。

    二张机,池水里,鱼水相拥情可觅。

    三张机,淤泥中,根根连理人难欺。

    四张机,人世间,俩俩相思哪堪寄!

    那淫荡的荷花池的水啊,至今还在周伯通的心里荡漾!

    “心痛,心痛……”

    周伯通竟然痴了。

    老王和六妓倒愣了。

    “周伯通,你怎么啦?”

    老王耿直地问候。

    周伯通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两情相隔天一方,一颗心四个洞。这是他不断嫖妓以此来麻醉自己折磨自己的原因啊!

    他颤抖着将写有“钱袋”字样的包打开,拿出一叠纸币,柔声道:“老王,给你钱。谢谢你的提醒,让想起了一个故人。”

    老王感激地接过钱。

    “其实你不愿给钱也就算了。我也太小气了些!唉,我不是还养有六头母猪吗?你不是可以免费和它们叙叙人猪情吗?咦——”

    他展开纸币,面色又一变。

    “你,你这不是冥币吗!”

    周伯通赔笑道:“我只有这个。”

    老王一甩手,将纸钱撒在他身上。

    “滚,滚!”

    “好,我滚,我滚。”

    周伯通一下变得听话起来,竟真地趴在地上,翻滚着滚出厅堂。

    心痛的感觉,在这一滚之下,能否轻些?

    噩梦做伴的旅途,万里千山的浓愁,能因此而滚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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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当郭靖陪着情绪低沉的周伯通走到妓院门口,就撞上了一群鬼头鬼脑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肌肉发达的老者,一个净面,一个络腮,步伐如飞,威风凛凛,几乎和低头走路的周伯通撞个正着。

    居中一个白面微须的黄袍青年,目光锐利,背着双手踱步而来,浑身散发着令人自卑的富贵气和让人仰慕的高雅风度,一眼看出,他不是一般的人。

    黄袍青年左边是个黑脸道士,左脚光着没有穿鞋,那只脚粗大无比,上面长满老茧,一脚踩在玻璃渣上,结果是玻璃渣成了玻璃粉,而脚毫无损伤。

    黄袍人右边是个三角脸的麻衣中年人,身上挂着八个小小的麻袋,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鬼玩意儿,他最突出的是一双眼睛蓝汪汪的,大得出奇,一眨一眨,勾人魂魄。

    最后一个最委琐,一袭土蓝布短衫,踏着双草鞋,身材矮小,獐头鼠目,年龄不超过二十岁,却弯腰驼背,东张西望,眼睛闪着光,显得很兴奋。

    ※※※

    “你这个猪头!走路没有长眼睛吗!”

    净面的肌肉老男人对着周伯通粗暴地推搡。嘴里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

    碰见周伯通此刻正颓丧失意之时,哪有闲心和人争执,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埋着头退在一边,让开路来。

    郭靖却迎了上去。

    左有无能,右有大黑。

    “天下的规矩从来都是先出后进!”

    他傲然说道。

    净面肌肉男浑身肌肉暴响,本来就很紧的衬衫嘶啦一声裂开,他双臂一展,衣服飞开,露出古铜色的上身,叫人实在难以相信他是个五十好几的老骨头了。

    “狗东西,竟敢对大爷如此说话!看打!”

    对着郭靖当胸就要一拳,却被旁边的络腮肌肉男止住。

    “老彭,不可生事,主人乔装来此游玩,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不能粗暴地坏了他的大事!”

    看来络腮男很冷静。

    不想大黑却扑了过来,张着大嘴对着净面老者的裆部就是一口。原因是它认为老彭那句“狗东西”是在骂自己!

    咔嚓!

    郭靖惊得脸都白了,大黑咬掉了人家的小弟弟,损失可得自己赔啊!

    进来的那些人却都鼓掌大笑起来。

    大黑上下利齿一合,才发现咬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反倒把自己的门牙压断一颗。

    中间那个黄袍青年大笑道:“狗咬太监的小弟弟,白费劲!”

    大黑呜也一声悲叫,带着满嘴的伤退下。

    郭靖这才松了口气。大黑把舌头咬断也不关自己的事!

    但一转念,“太监,太监?”他仔细打量正在呵呵大笑的老彭,难道他是太监?太监只有皇宫里才有,而且只能陪在皇帝和妃子们身旁,难道他们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贵人?难道中间那个黄袍青年是当今大宋的皇帝?

    络腮男清咳一声,对郭靖一抱拳,“这位嫖友请了,多有得罪!请让路。”

    见对方如此客气,郭靖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微笑着拱手让开。

    这时,老王闻讯急跑了出来。

    ※※※

    “几位师傅,快进来啊进来啊!你们是来寻花的吧?”

    “不错,你安排一个最漂亮的,我们公子要过夜!再把公子周围的几间屋安排给我们五个。”

    络腮男轻轻地抛给了老王一锭黄金!

    老王接过黄金,咬了一口,确定真金,不由热泪上涌,对着黄袍青年一鞠躬。

    “如果公子需要,我老王都可以奋不顾身地陪夜!”

    “快去!”

    老彭焦躁起来,对老王喝道。

    老王看了看耷拉着脑袋的周伯通和面带微笑的郭靖,挥手道:“两位走好,一路上注意安全!”他其实是个很耿直的人哪。

    老王转身就往屋里跑。

    那个黄袍青年温柔地喊道:“记住,悄悄的,不要惊动一丝云彩!不要让我们来此的消息传出去。”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郭靖一眼。

    郭靖瞪了他一下。

    “你们放心吧,我们以前不认识你们,现在不想认识你们,今后也不会认识你们。因此,我们对你们的缥妓行动没有兴趣,也不会对别人说的!对不对,无能?”

    汗血马回叫了一声。

    老彭有些冲动,“你小子叫谁?”

    郭靖冷笑道:“我对无能说话关你什么事,你也是无能吗?”

    老彭虎吼一声,终于出手。

    ※※※

    那边老王慌慌张张地跑进,怒声对六位乱作一团的小姐们道:“还不快准备,有大主顾来了!”

    六人有的躺在地上看书;有的在抠鼻屎;有的在倚墙打倒立;有的两个背对着相互摩擦,挠痒痒;还有一个当众蹲坐在一个便盆上,脸胀得通红。

    众鸡闻皆大惊,你推我搡,乱成了一锅粥。便盆也倒了,脸也花了,鼻孔也流血了,手又脱臼了。

    老王捶着自己的胸脯,把自己的肋骨捶断了一根后,才疯狂地大叫道:“你们成心想害死我是不是!看来——我只有使用最后一招了!幸好他们只要一个姑娘!”

    他头一抬,灯光射在他脸上。他目光露出了坚毅之色。他的鼻毛翕张出鼻孔,上面挂着悲哀的鼻涕。

    “老婆,快来救火啊!”

    他仰天嘶吼,仿佛圆月下山尖上的狼。

    ※※※

    老彭那一巴掌,可比老虎的一扑,带着烈风,带着血雨,还有他对人生的愤怒,一股脑地击向那个一脸坏笑的少数民族少年。

    郭靖没有料到对方全然不顾老者的尊严和脸面,公然对一个远方来的少年出手。措手不及之下,只好使出了《九阴真经下》里的功夫:天地无心!

    天地无心,以男女为禽兽,以万物为草灰。人生天地间,徒一悲夫耳!

    一浪一浪的气波汹涌而出,与老彭正面相迎。

    无声。

    岁月无声,红颜白发。

    时空无声,绿叶黄花。

    天地无声,心跳如麻。

    无声过后,只剩下老彭赤裸的上身!

    在他的肉体上,出现了火烧过后的焦黑痕迹。然后下半身裤子渐渐消失,露出惹人耻笑之处。

    再然后,老彭慢动作般地在腾空向后飞去,在空中,他双手努力伸出,上下划着,试图想抓住什么,就算一片树叶,他可以稳住身形。不料,他得到的是一脚。

    周伯通飞起一脚,踢中老彭的下体,砰的闷响过后,慢动作变成了快动作。老彭加速撞向后面的人!

    黄影闪动,仿佛漫天星光,只一指,一根中指,点在了老彭来势如电的肉体上。

    老彭身子停了下来,倒在黄袍青年的怀里。

    委琐矮子焦虑跑过来,给他披了件衣服。

    “老彭!”

    老彭嘴角吐出白沫,捂住了心口。

    “我的心,我的心没有了,没有了!”

    众人大惊。

    委琐矮子对周伯通怒道:“你对没有弟弟的老彭做了什么?”

    周伯通垂头依旧。声音却很稚嫩。

    “你再看看我的兄弟。”

    郭靖施出“天地无心”打中老彭,自己也躲闪不及,被老彭掌力击中,昏死过去。

    周伯通沉痛地说:“想不到他竟会《九阴真经》!如果不是他脉络未通,真经没有学全,凭九阴真气,早可以将那太监的掌力逼回,立毙那厮!兄弟,你怎可随意使出‘天地无心’来呢?”

    “九阴真经?天地无心?”

    在场的人除了委琐矮子都大惊失色。

    老彭挣扎着爬起来,自我安慰道:“幸好那小子还没有练成,不然,我的心将如小弟弟一般而去,那就真地没有啦!运气运气!”

    他焦黑的脸上露出了欢颜。

    那个脸黢黑的道士猛然射向周伯通。

    “小娃娃,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周伯通没有理他,却又深深地说道:“我更想不到这里还有人会使用‘一阳指’!”

    他头埋着,声音却冲着黄袍青年射了过去。

    黄袍青年一震。

    “阁下是?”

    周伯通一伸中指。

    黄袍青年跟着也比起了中指。

    两道银白的光芒从他们的指尖喷薄而出,射向对方,在半途相遇,嗤的一声,两道光芒化为一股青烟,袅袅升空。

    黄袍青年更加震骇,沉稳的气度消失了,代之以粗暴的呼喝。

    “你到底是谁?怎会我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黑脸道士也跨上一步,裸露的左脚抬起,似乎就要蹬出,口水四溅地喊道:“抬你的头!”

    周伯通一撩垂着的刘海,轻轻地抬头。抬头,抬头,只为那刹那的温柔,转瞬间,又变成了永恒的忧愁。

    周伯通沧桑的微笑。沉痛的回忆让他那张娃娃脸失去了生机。

    “师叔——周师叔!”

    黑脸道士抬起的脚重重放下,大地颤动,以脚为中心,放射状地出现许多裂缝。那一脚之力,何其闪人。

    “王处一?他妈的,你这狗崽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周伯通认出那人是全真七子中的老三“铁脚仙”王处一。吃惊之下,郭靖被扔在了地上,摔醒。

    无能和大黑见主人醒了,一改刚才幸灾乐祸的表情,赶紧跑过来伸出舌头舔他。一幅温情脉脉的画面。

    郭靖揉了揉胸口,甩了甩头,看见焦黑的老彭委顿在络腮男的肩膀上,跳起来就要冲过去拼命。

    “死太监,你以为化了妆把脸抹黑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周伯通将他按住。

    “兄弟,不要冲动,大家都是一家人呢。”

    郭靖见他对自己的神态和语气比起以前亲热多了,不禁愣了一下。他变性了还是我看错了?

    “一家人,我和你还不是一起的呢!”

    郭靖又浑了起来。

    周伯通依旧耐心地赔笑,苦口地相劝,温柔地安慰,郭靖才平静下来,恢复理智,发现老彭确实伤得很重,自己伤得很轻,所以,气也消了,对着老彭微笑着拱手,表示抱歉。

    老彭连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痛苦地哼了一声。

    王处一拉着周伯通的手,给他那边的人介绍。

    “这是我周伯通师叔,江湖人称‘老顽童’是也。由于师叔很少下山,又不爱出风头,因此少有知道他。”

    其余五人除了黄袍青年外都拱了拱手,笑脸相迎,道声久仰。毕竟,天下第一的王重阳的师弟,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然后他又看了看郭靖,不知该怎么介绍。

    周伯通其实也不了解郭靖,只得乱说:“他汉名叫郭靖,是蒙古王子,十分仰慕我中原文化,而且获有奇缘,练得一身的九阴真经功夫!”

    众人又道欢迎欢迎。

    郭靖干笑。

    王处一又指着自己这边的人,依次介绍:“和郭靖王子对掌的是彭子,乃大内第一高手!”

    “这位孔武有力的络腮胡乃皇宫禁卫军首领姓段名天德!”

    郭靖的眼睛突然冒起了火花。

    “这位蓝眼睛,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简长老!”

    “黄袍帅哥段元吉,乃大理国皇族,是大理国王段智兴的亲侄儿!”

    那黄袍青年却现出异样的神采,仔细打量着周伯通,突然冷笑道:“周前辈在我们大理却大大有名呢!”

    周伯通脸色一红,甚为尴尬。他毕竟理亏。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麻衣人丐帮简长老忽闪着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周前辈怎么在大理国大大有名了?”

    黄袍青年仰天长笑:“当年周前辈凭着俊朗的外形,勾引了我皇叔的刘贵妃,两人公然在无量山下的荷花池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说这样的人还不会出名吗?”

    周伯通长叹一声,黯然低头。

    王处一干笑道:“段王子对我周师叔不要那么粗暴吗。”

    这时,老王又血泪满面地跑了出来。

    “各位久等了,请屋里坐。”

    周伯通就要告辞,郭靖却立着没动。

    王处一等人强行拉着周伯通,要他再进去“耍”一次。

    段元吉冷笑:“刘贵妃现在流落江湖,曾经的情郎却在寻花问柳。她好眼力啊!”

    周伯通一震,颤声问道:“她,她没有在宫里了?她是不是被段智兴赶出去的?”

    “走,走,进屋再说吗!”

    段天德拉着周伯通和段元吉就往屋里走。

    郭靖盯着他的后背,目光里射出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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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屋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六个小姐也随同地上的瓜子壳消失。

    “你这里好冷清啊。”

    委琐的矮子东瞧西瞧,对一切都很感兴趣。

    “咦,这是——”

    他摸着大厅正中墙上的一幅画,画面是一个戴着铁盔的英伟男子跨在马上,回头向一群美女挥手。美女们个个抚乳痛哭,万分舍不得的样子,空白处的题字是“挥手之间”。

    老王大喝道:“不能摸!”

    赶紧把矮子的手推开。

    矮子鼠目闪动。

    “为什么不能摸?”

    老王以为他是下人,硬硬地道:“这画上的人乃当今皇帝陛下,你摸他,是杀头的罪!”

    段天德和彭子等人都笑了起来。

    矮子更是狂笑,耳屎乱蹦。

    段天德突然用浑厚而低沉的普通话指着委琐矮子。

    “他,就是当今圣上,孝皇帝陛下!”

    矮子尖声道:“不是说好了我扮下人吗?唉,你们这些奴才,真拿你们没有办法!算了算了,叫我赵慎就得了!”

    他阻止了众人地参拜。

    周伯通和郭靖还好,早就大概有所预料,不过先以为是那个黄袍青年。当得知黄袍青年是大理王子后,将目标就转移到了那个委琐的矮子身上。

    老王惊得小便失禁,疑惑地看着极具王者相的段元吉,见他都对矮子鞠躬行礼,不禁有些信了。不过仍有疑问。

    “可是,这画里的人,和,和你不一样啊!你这么矮——”

    委琐矮子喝道:“无知的蠢民!我的样子普通的画师见过吗?这幅画里的我哪及真实的我的万一?而且,你来看,我哪里矮了!”

    他蓦地把背伸直,竟然比老王还高一些。只不过腿显得就很短了。

    老王眼神突然一亮,想起了曾经的往事。好像啊,这委琐男和丈人好像啊!

    于是深信不疑了。跪下就要磕头。

    “吾皇——呜呜——”

    情绪激动,忍不住哭了起来。想起自己的老婆要去侍侯这样一个人渣皇帝,百感交集。

    众人皆拭泪。深深地被老王的耿直和真情打动了。

    赵慎掺扶他起来,顺手叫段元吉又给了老王一锭黄金。老王哭得更欢了。

    “老公,你哭什么呀哭?舍不得我陪人家过夜吗?”

    一声温柔的叹息从门口传来。

    大家惊愕回头。

    ※※※

    今夜月凉如水,好风如酒,人比桃花,人胜桃花。

    大厅清净无风无月,暗香却满盈。

    她来了。

    老王的老婆出现在了门口。

    白色的睡衣胡乱地穿着,波浪的发丝轻柔地摆着,隐见雪白的肌肤。那双明眸还睡意未消,朦朦胧胧,似乎还含着淡淡水雾,波光潋滟,勾动男人心。

    跟着,她的玉足伸了进来。

    那是一双没有穿袜子只踏着拖鞋的美足,如青玉白菜,叫人想化为毛毛虫,钻进去欢快地啃啮,就是变不成白蛾,也甘心。

    男人们都咕嘟一声,喉结滑动,吞下口水。

    他们对着老王拍起了桌子,发起了脾气。

    “老王,那是你老婆?真地是你老婆!”

    “老天,你不长眼!我恨你——”

    “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老婆!”

    “你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不把她留给我啊!”

    众男一时间愤怒得面色潮红,陷入癫狂状态。

    老王憨笑道:“我也没有办法呀!这不,为了陛下,我都把她请出来了吗。”

    赵慎先哭后笑,满意地看着袅娜走来的老王之妻,感叹道:“我此次微服私访,主要是体察民情。想不到这小小一个流水镇,民风淳朴如斯!我很—满—意!”他有节奏地拍起了大腿。

    众人才想起此美今夜为皇帝独专,不由妒恨起来。群情激愤,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美女娇娃,能独专乎!”

    周伯通和郭靖也暂时忘了各自的情事,加入示威的人群,振臂高呼,增大了声势。

    宋孝宗赵慎龙颜一沉,尖声道:“率土之男,莫非王臣,率土之女,莫非王妻!我这样做乃天地之理!你们这群狗日的,不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吗?”

    郭靖大声道:“我们现在就可以要你看不见今夜的月亮!”

    赵慎立时软了,赔笑道:“开个玩笑,你们又太认真了吧?这样好了,我先上,你们依次都可以享用行了吧?”

    众男露欢颜。

    老王之妻已经走到老王身旁,打了个呵欠,轻轻地偎依在他肩膀上,爱怜地为他理了理衣襟。

    “唉,为了你的事业,你这几年瘦了好多。”

    一谈到事业,老王眼睛放光,身形也变得伟岸起来,他豪迈地笑道:“男人最看重事业,以事业为自己的外衣!有了事业,还愁没有好日子过?没有付出,又哪里来的收获?”

    妓院老板的女人崇拜地看着以开妓院为自己事业的男人。幽幽道:“为了你的事业,连自己的老婆都可以牺牲的男人,天下又有几个?老公,我没有看错你!”

    在场的男人一震,内心思量,如果换了自己,能牺牲老婆吗?几番几思量,都痛苦地摇头,自卑地低头,汗滴眉头,痛上心头。

    他们重新审视老王。

    在事业光辉之照耀下,老王浑身散发着男人的魅力,仿佛一头站在山顶上凝望自己草原的狮子王,猛烈地压出了众男骨子里的小来。

    一片肃穆的沉没。

    月光如水,泄进屋来。

    马厩里的无能和大黑调笑的叫声清晰地传来。

    一只纺织娘公然飞上窗台,仇恨地看了人类们一眼,又飞走。

    两只老鼠搂抱着从墙角的小洞里跑出,窜入对面墙角的洞中,发出一串冒险过后快意的叫声。

    ※※※

    最终,还是美女的叹息打破了沉默。

    她目光如诗,盯在段元吉身上。

    “老公,你要我陪的人,就是这位贵公子?”

    段元吉冲动地踏前,有力地点头,庄严地答道:“是!叫我元吉好了。”

    美女脸色缓和了些。

    既然都牺牲了,还不如挑个好一点的,人啦,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赵慎将段元吉粗暴地往后推,段元吉卒不及防,几个趔趄,在美人的注视下,觉得很丢面子。中指伸出,就要施展“一阳指”废了这个狗皇帝。

    段天德却抓住了他的手。

    段元吉脸胀红,“怎么!”

    段天德笑着摇头,“他毕竟是皇帝。我们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他!而且,陛下答应了,这个美女,我们还是有希望品尝的。”

    段元吉松劲,颓然后退。

    ※※※

    老王拉着老婆的手,强行对赵慎鞠躬。

    “老婆,这位是——”

    他低声耳语。

    女人一惊,“真的?”她一双妙目诧异地盯着委琐矮子身上。

    赵慎挺直了腰。

    “美人,我就是。”

    “你,不可能吧,我一直以为当今天子是那幅画上那样的呢!”

    “那个画师是个瞎子!真我的风采怎能用画笔表现出来?”

    “我还是不信。”

    “好好,那我给你看这个!”

    赵慎跳到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颗玉玺,有力地晃动。

    “这就是我大宋传国玉玺!你还不信吗?”

    女人默然了。

    面上露出淡淡的哀愁。

    赵慎跳下桌子,拉着美女的手,抚摩着,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大家都叫我傻姑。”

    “傻姑?”

    众人都笑了。

    傻姑叹息道:“大家都说我傻,嫁给了啊,这样一个男人!”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老王。

    赵慎气愤地叫道:“谁说的,是谁说的!走,我们到房间里去,你慢慢告诉朕。”

    赵慎拉着傻姑的手就往楼上的房间里拖。

    老王闭上眼睛,血泪流。双手摆动,去吧,去吧,为了事业,去吧我的爱。一朝功成万女来,这一点又算什么?

    “我不愿意!”

    傻姑甩开赵慎的手。

    “我不愿意!”

    傻姑轻轻的四个字如雷轰在众人心头。

    赵慎捂着心口,嗷嗷后退。

    ※※※

    “你不愿意?”

    众人脸上露出喜色。

    都伸出了手。

    “你不愿意?”

    老王却当头被打了一棒般,五官变形。摇头,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多少个疯狂的夜晚,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她了,哪知,她原来是如此陌生,陌生得如同远方飘来的树叶,散发着别的气息。

    可是,她又是如此的尊贵,老王双手捂脸,不敢与她幽怨而坚决的眼神对视。

    傻姑哀伤地叹息,目光从男人们期待的眼神一一掠过,只有一个净面肌肉男目光是淡然的,她不由一亮,人间还有如此见色不乱的奇男子!

    简长老的话又撕碎了她对彭子的欣赏。

    “他叫无老二,是宫里的太监!”

    彭子淡然的脸上露出撕心裂肺的痛苦,猛力捶打自己的下体。

    简长老那双奇大的蓝眼睛吸引了傻姑。

    简长老蓝眼睛放了光。瞳人紧盯着傻姑的眼睛,傻姑一愣之后,竟再也不能转开。神态逐渐变得痴傻。

    简长老的话显得悠长而遥远。

    “傻姑,你记住,你是我简长老的女人。”

    “是——”

    “你今晚很乐意陪我上床。”

    “是——我今晚很乐意陪你上床——”

    她说着,脸上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温柔地把手递给了简长老,任由他拉着。拉着你的手,随你走遍天涯海角都不怕,握着你的手,任你干啥我都不喊妈。

    卑鄙而丑陋的简长老仿佛变成了白马王子,带着自己心爱的公主,去干成年人应该干的事去了。

    余下众男齐喊禽兽,抡起木棒,口水四溅地将简长老砸昏。解救了受困的可爱公主。

    傻姑醒来,清泪垂。

    她失望地望着男人们。

    “天下的男人们,都象你们这样没有一点的追求吗?你们的老婆、情人,她们怎么会看上你们的?我嫁给老王,至少他是个男人!”

    老王挺直了胸。

    “我回屋睡觉了。你们好好想想吧,谁想通了就来找我吧。”

    她忽然嫣然一笑,如夜间盛开的百合花,化作一股清香,飘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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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1:55 | 显示全部楼层
段元吉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她是个外冷内热的女人!”

    “我已经想通了,我去了!”

    赵慎急欲溜出,被苏醒过来的简长老抓住了脚踝。

    他几脚连蹬,简长老大有豁出去的勇气,忍住肉体的疼痛,就是不放手。其他人发现,纷纷将赵慎围住,不准他跑。

    赵慎才感到当皇帝的无趣和无能。

    众人各怀鬼胎,都想溜出去,但都溜不出去,彼此提防,彼此监视,互相掣肘,一时间,竟成了僵持局面。

    郭靖突然笑了起来。

    众人愤怒地看着他。

    “亏我们还是一群自以为不凡的男人,为了一只鸡,竟做出如此委琐的事情来!你们何德何能!”

    “那你要怎样?”

    赵慎委屈地问。

    段天德吼道:“我们连一个女人也搞不定,也不要再在江湖上混了。大家不如一起冲过去,轮奸她!”

    大家给他热烈的掌声。

    郭靖却冷笑道:“段大人好主意,可惜你们就算得到了她的肉体,她的心呢?在她心中,她会更加鄙视你!”

    彭子点头,因为他有心无力,更重视得到女人的心。

    简长老一跺脚,“我们只需要她的肉体嘛!”

    大伙又乱成了一锅粥。

    郭靖大笑,“你们把时光消磨在肉体里,却不知大宋要亡国了!可悲啊可悲!”

    赵慎的脸白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凝重。

    ※※※

    大家重新落座,都围在郭靖身旁。

    老王泡上新茶。他倒是松了口气,大家的注意力不在老婆身上就好。

    赵慎赔笑着对郭靖说:“蒙古来的王子,你刚才那话怎么讲?”

    段天德也卑微地道:“是啊,请说清楚。”

    郭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段大人,在我谈正事以前,有个私人问题想问你,你能不能回答?”

    “你说!是不是我的性趣爱好?”

    郭靖淡淡一笑,目光中突然充满了杀机。

    “我想问你的是,你这一辈子,可有做错过事?可有特别令你后悔的事?”

    众人一愣。

    周伯通感受了他浓烈的杀意,娃娃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难道郭靖他妈和段天德曾经有过一手?

    段天德深思了片刻,蓦然长叹,站起来走到窗前,凝望夜空。

    “有!有一件事至今令我寝食难安!”

    郭靖声音沙哑,“什么事?”

    段天德出神,好一会儿,悔恨地道:“我从小喜欢吃辣椒,如果吃清淡一点,我也不会长痔疮了!我好悔!好悔啊!”

    他一掌拍在窗台上,木屑横飞。

    郭靖不禁要吐血。继续追问。

    “那你这辈子有没有杀过不该杀的人?”

    段天德点头,“有。十八年前,我误杀了一个流氓,但我不后悔!”

    郭靖森然道:“为什么?”

    段天德扭过脸来,看着他。

    “因为我因此帮助了一对母子平安脱离了魔窟!如果我不是奉命上前线,相信我和那寡妇已经是非常美满的一对!而那孩子,差不多也有你这般大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们母子,可惜——”

    他哽咽了。

    他又抬头,眼睛发亮。

    “对了,那孩子叫郭靖!与你同名同姓。你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郭靖心中蓦地长叹。

    段天德无意中杀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自己本应该报仇血恨,可是,这仇又怎么恨得起来?连母亲都要自己不必报仇,可见李苹对这段天德还有一丝感情在,那自己又何必替那个连面也没有见过的人渣报仇?

    他颓然坐下,大口喝茶。

    “你真的是那个孩子?你母亲——”

    郭靖厌烦地打断他,“天下同名的人多得是,你不要再臭美了!”

    段天德深深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身上找到那个豪迈女人的影子。她当众哺乳的场面,是多么的温馨啊!那么甜美的乳汁养育出来的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如果当时不上前线,这个儿子就是自已的啊!

    段天德开始痛恨起大金来!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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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最终,段元吉冷笑道:“原来王子殿下的所谓大事就是这些?”

    郭靖瞪了他一眼,“笨猪,我还没有说呢!”

    当下,他把蒙古的局势,铁木真的野心,大金国完颜洪烈的野心以及与桃花岛和白驼峰的联盟说了出来。

    赵慎先是切齿道:“桃花岛的黄药师,乃我们大宋不共戴天之大仇,想不到那老匹夫又与大金国勾搭上了。可恨啊可恨!”

    随后,惊吓得几乎大小便失禁,脸色惨白,指着身边的众手下。

    “各位,咋办呀?难道我们寻花问柳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哎呀呀,好他妈的寒心!”

    他悲痛欲绝,仿佛已经成了亡国之君一样。

    王处一和周伯通却吃惊地对望,想不到丘处机胆敢把全真教不传之密——北斗七猩阵泄露给仇敌大金国。那么他已经自动退出了全真教,相信王重阳不久就会向他发动天下追杀令!

    段天德大声道:“圣上何虚之有?当今江湖最有势力的全真教、丐帮以及大理段家都站在朝廷这边,还怕了他狗日的桃花岛白驼峰不成?”

    赵慎委琐的脸上露出苦笑,“可再加上大金国的精兵强将,我们大宋的羸弱之兵怎么可能与之抗衡?”

    他转脸对着老王,目光射出欲望,“还不如今宵饱暖淫欲,明日那忧愁的忧愁让它见鬼去吧。老王,把你老婆叫出来!她不愿意我可要灭你满门!”

    老王诚恳地道:“陛下,傻姑如果不愿意,那让我来侍奉你吧!”

    众人皆吐。

    赵慎不满意了,索性自己站起来,准备出门找傻姑。

    老王突然泪流满面,跪在那幅“挥手之间”的画前,回忆起往事,决定要把这个昏君点醒,哽咽道:“丈人啊,我辜负了你的托付啊!你要我将这个妓院发扬广大,并将爱女嫁给我,足见对我的信任。可惜,大宋就要亡国了,我的妓院事业也要完了!我,我对不起!”

    他咚咚咚磕了几个头。

    赵慎停住脚步,回头愕然道:“那画上的人是我呀,你怎么叫丈人?真乃千古之迷!”

    彭子马上扑过去,掐住老王的脖子,“说,你说,为什么?”

    郭靖一脚把彭子踢翻,“你掐住人家脖子,人家怎么说得出来?”

    彭子焦黑的脸还在火辣辣地痛,旧恨新仇,对郭靖就要拼命。被段天德拉住。

    “老段,你怎么帮他!”

    “老彭,我在帮你啊,你打得过他吗?再说,现在国难当头,我们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能分化自己的实力!否则,我们将走上流亡的不归路啊!”

    简长老点头,“说得好有哲理!”

    段元吉对着窗外的黑夜夸张地点头,“他说得真好。”

    王处一扇着自己耳光,悔恨道:“这个话我也会讲啊!王处一啊王狗日的,你为什么就不先说出来呢?”

    周伯通抬头望着天花板,视线仿佛穿透了屋瓦,直射向苍穹。如果大宋灭了,茫茫人海中的她能不受苦吗?她能在乱世中保全自己的贞洁吗?

    今夜没有星光,

    却有你灿烂的脸庞,

    如果能将你拥有,

    明天让我们在狮子山上飞翔!

    此生不忘!

    周伯通的心飞回了老家的狮子山,和瑛姑在快乐的徜徉。

    他那娃娃脸上露出了笑容。

    郭靖狐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老男人,难道他在意淫?

    ※※※

    屋外传来傻姑悠扬的歌声。

    生命,是你我同生共死的乐章,

    爱情,是温暖你温暖我的双人床,

    光明,是赐予我们灿烂的天窗,

    可是啊,

    如果没有自由,没有大宋的月亮,

    老天,

    你让我们到哪里去找,

    那永恒的星光!

    ※※※

    男人听得痴了。

    老王的声音仿佛是在梦遗:“傻姑,我的女人。她又在梦中歌唱她爹爹的遗作了。我说的丈人,就是她爹,也就是作这幅画的人——”

    赵慎充满感情的说:“他是谁?朕大大的有赏。”

    老王崇敬地道:“他是个伟人——”

    彭子敏感地道:“痿人?阳痿的人?”

    段天德不满地说:“老彭,不要打断他吗。”

    老王表情痴呆地望着那幅画,“不,他是个伟大的残疾人。一个双腿已断,仍然能够通过双手创造新生活的人!”

    简长老吼道:“那他是谁?”

    “他,他叫曲灵风。绰号‘曲三’。”

    周伯通和王处一脱口而出,“他不是黄药师的徒弟吗?”

    众人惊呼。

    赵慎厌恶地看着老王。

    黄药师是大宋的仇人,他的徒弟当然也是,他徒弟的女婿也应该算。

    周伯通跟着又道:“不过,他早就被黄药师打断双腿,赶出桃花岛去,过着非人的性生活。”

    赵慎的表情才变得平和。

    老王看了赵慎一眼,接着缓缓地回忆:“十年前,他带着傻姑流浪到流水镇,花巨资修建了这座青楼,还招我当龟公,准备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却失败了,就把傻姑和青楼托付给了我。这幅画,也是他画的。他曾经自豪地说,他偷偷溜进了大宋皇宫,并在里面待了二年!”

    赵慎惊讶地看着表情痴呆的老王,“你不是在说疯话吧,老王?”

    彭子和段天德也觉得不可思议。

    “丈人他在皇宫待了二年,干了许多坏事,搞大了许多妃子们的肚子,让宋高宗赵构戴了许多顶绿帽子,还生了一个瓜儿子。唉,丈人他太疯狂了。”

    众人见他越说越不象话,彭子和段天德准备去阻止他。段元吉和简长老以及王处一因为只是宾客身份,所以没有动。但周伯通和郭靖却将彭段两人拦住。

    “让老王说下去。不管真假,听完再说嘛。”

    迫于他们两人的淫威,彭子含恨而退,段天德叹息转身。赵慎脸色铁青。

    “丈人还说,由于他被师父打断了腿赶出去流浪,因此总想要报复。在皇宫里的那二年,他化名为黄药师,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桃花岛岛主,以他师父的名义偷偷勾引寂寞的妃嫔。那些妃子肚子大了,许多人害怕就把胎打掉了,只有一个贵妃胆子大些,偷偷地生了个儿子。恰巧当时皇后也生产了一个女儿,于是,丈人就掉了包,把自己的儿子与赵构的女儿换了,并以黄药师的名义把那个女儿抢走——”

    “你,你胡说——!”

    赵慎脸色变得惨白,五官移位,气得虚脱。

    彭子吼道:“你的意思是当今皇上是曲灵风的贱种?”

    赵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段天德却深深地思考起来。十几年前,皇宫里确实是混乱不堪,被一个神秘人频繁骚扰,那人每次都会在墙上留名,诸如“强奸宫女者黄药师是也”的话随处可见。大内高手四处搜索,也不见其影。两年后,那个神秘人终于消失了,但也带走了一位小公主和无数大内珍藏。于是,黄药师就成了大宋最大的仇人。

    难道,老王说的是真的?

    王处一本来一直在旁边打瞌睡,这时插话:“可是老王,曲灵风是个残疾人啊,他有那么大的魅力和精力勾引那么多妃嫔吗?”

    老王目光里露出崇拜的神色,“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一个伟大的残疾人!”

    郭靖和周伯通催他继续说。

    老王盯着画,“我记得那天丈人喝了很多酒,他瞪着通红的眼睛对我说,傻姑其实是他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公主。而当时的皇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是他曲三的儿子!也就是说,大宋江山是曲家的江山!我当时傻了,以为丈人酒喝得多了说的疯话。可是当他拿出许多皇宫宝物一样样把玩给我看时,我痛苦而又骄傲地承认了这个现实:我其实是大宋的驸马啊!”

    啪,啪,赵慎和彭子一人一个巴掌打在他嘴上。

    老王嘴唇肿起老高,嘶声道:“我没有说谎,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要说:我是大宋的驸马爷!驸马爷!”

    赵慎掏出水果刀,就要捅他。

    段天德和周伯通将他拦住。

    老王情绪有些激动,神智有些仿佛,扑到那幅画面前,亲吻画面,声泪俱下。

    “丈人啊,你还说既然大宋的江山是姓曲的了,你做鬼都会保卫我们的疆土,保护你的儿子。你还画了这幅‘挥手之间’的画,想象着自己儿子今后的英姿,妻妾成群的壮观场面。你还写了一首歌,教傻姑唱给我们听——生命,是你我同生共死的乐章,爱情,是温暖你温暖我的双人床,光明,是赐予我们灿烂的天窗,可是啊,如果没有自由,没有大宋的月亮,老天,你让我们到哪里去找,那永恒的星光!”

    老王唱到动情处,耳朵喷烟,鼻孔流脓,手一揩,再在画上一抹,整幅画被玷污和浸湿。

    众人恶心地扭过头。

    烟雾缭绕中,那幅画表面的颜料慢慢地剥裂,脱落,露出了里层。里层仿佛还是一幅画。

    简长老眼睛大,发现得快,尖叫道:“这幅画里有秘密!”

    郭靖浑身一震,欣喜地道:“说不定是藏宝图呢!”

    周伯通一把将老王扯开,运起先天气功,对着那幅画斜着一吹,碎屑纷飞,曲灵风那个骑在马上的儿子和群妇顿时烟消云散,只在墙角留下一堆粉末。

    “好厉害的吹功!”

    众人惊叹。

    烟尘过后,又一幅伟岸而挺拔的山水画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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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2:4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王回过神来,惊呼:“这,这不是丈人从前给我展示过的皇宫藏画吗!”

    众人但见那幅画上高耸着五座山峰,中间一座尤高,仿佛一只对天比着中指的大手。山侧一排松树林,林前一个红袍将军迎风牵动着一个风筝,风筝上写着一排小字:本人遗书藏于铁掌峰内——岳飞绝笔。画面左侧盖着两个红印,一个是岳飞的“大鹏展翅”印,一个赫然是“大内重藏”字样的印章。

    段天德和彭子浑身大震,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叫道:“果真是岳飞的‘铁掌飞鸢’图!”他们清楚地记得,这幅画本来是藏于大内,十六年前随着化名为‘黄药师’的神秘人的消失而与一大批皇宫藏宝消失。看来,老王的话果真不假!

    赵慎看着“大内重藏”的印,整个身子缩成了一个侏儒。

    他已经有些相信老王的话了。

    他自卑地退到门边,凝望墙角那堆粉末。

    那本是生父留给自己的最好纪念,他本来应该抱着那幅画亲吻,将父亲的气息深呼吸进肺腑,可惜,一切都已经成了泡影。

    他不禁喃喃地哼起了曲灵风的那首歌。

    生命,是你我同生共死的乐章,

    爱情,是温暖你温暖我的双人床,

    光明,是赐予我们灿烂的天窗,

    可是啊,

    如果没有自由,没有大宋的月亮,

    老天,

    你让我们到哪里去找,

    那永恒的星光!

    他扭过头去,眼泪喷薄而出。

    然后,他看见了傻姑那张绝美的脸。

    ※※※

    傻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男人的哭相有这么丑的,同时也惊讶赵慎的真情流露。

    “你长得与我养父太像了!如果你的双腿再断了的话,就更完美了。”

    她伸出玉手,轻轻地给这位不是哥哥的哥哥擦了擦泪水。

    赵慎感动地亲吻她的指尖,哽咽道:“原来,你,你都知道了——霜霜公主——”

    他们在众人的忽视中,走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桂树下,坐下,背靠背,仰望苍穹和流云。

    “我叫霜霜吗?”

    她幽幽地问。

    “是,宫里的老宫女们都这样说的。”

    “霜霜,霜霜,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哩!”

    “那我就叫你霜霜妹妹好啦。”

    赵慎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后背上,舒服地感受那处的温柔和滑腻。

    傻姑却神色一黯,“我还是叫傻姑好些。我早就不是什么霜霜公主了,我只是一个妓院老板的女人。我只是一个想平平静静生活的平凡百姓。”

    偷偷躲在树上的老王不禁泪流。

    赵慎委琐的脸闪过一丝怜惜和坚毅。

    “好,我赵慎今晚当着天地诸神发誓,为了我曲家江山长存,为了霜霜公主平静的生活,为了老王能够顺利地开妓院,为了我们能够继续的找小姐。我发誓,我将倾举国之力与金国较量!我大宋之国防精神,就是不让大宋美女被外族男子强暴!”

    他说得斩钉截铁,激动处,反身将傻姑肉体搂住,挤压。

    树上的老王被冒牌天子对老婆的真情感动得再次落泪。

    人间的爱,是不分界限的啊。

    傻姑羞愤地将赵慎踢开,怒道:“你这么一个丑男,去整了容我也不会对你产生性趣!况且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赵慎惭愧地低下头。

    老王却笑了。

    老婆的力量果然无穷,能够让赵慎老老实实的,那何愁他不拼尽一屁股的劲全力地与外敌抗争?何愁自己的事业没有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

    ※※※

    屋内。

    郭靖无知的问道:“岳飞,谁是岳飞?”

    众人对他瞟来了鄙视的目光。

    简长老蓝眼睛闪烁着异光,充满感情地道:“壮志饥餐美女肉,笑谈渴饮情敌血。待从头,收拾旧情人,朝天射!岳飞,我国历史上著名的爱国将领,曾经打得金国元帅满地找牙,被广大人民封为‘民族英雄’!”

    彭子却冷笑道:“岳飞那厮,乃我大宋之大汉奸,大卖国贼,高宗皇帝早就给他定了论!”

    段天德点头,叹息道:“他好好的一名大宋将军,却要在背上刻什么‘忠金报国’嘛!”

    王处一却仰慕地说:“可是他能征善战,武功高强,乃高手中的高手!人们不是说‘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吗。我那叛徒丘处男师兄最崇拜他了,还效仿在背上刻了字。”

    段元吉悠悠地看着画面上那位放风筝的男子,“如果我们大理国有如此能人,我现在早就三妻四妾了呀!”

    周伯通神秘地说:“据最新消息,岳飞之死乃是冤案,他的主要罪证背上的‘忠金报国’其实是岳母刻错了。那是一个没有星没有月又没有灯的夜晚,岳母本来是要刻‘精忠报国’四个字,却老眼昏花,刻成了‘忠金报国’!岳飞也不知道,一直背着那四个字征战疆场,镇压民工起义,击退外敌入侵,直到某个炎热的夏天,他突来兴致,穿着一条内裤赤膊上身围着军营跑步,才被人发现他背上的秘密!当时,真是骇人听闻,天地变色,就连大金国也不相信岳飞是他们的人!呵呵,历史是多么的残酷!”

    众人听得嘘唏不已。

    郭靖景仰地看着那幅画,伸手将它取下,就要卷起来私吞。

    段元吉、闻长老、彭子、王处一和段天德将他围住,喝令他扔下画,不然围歼他。

    郭靖傲然道:“我要定了,这幅画!”

    暗暗又要运起九阴神功。

    周伯通拦住众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给他了吧。一幅画,没什么大不了的。”

    简长老吼道:“这幅画可是寻找岳飞遗书的线索!说不定还有武功秘籍,珍珠财宝呢!”

    周伯通比他更横,反复推搡他,“你要怎么样!你要怎么样!岳飞的遗书藏在铁掌峰内大家都知道了,要那幅画干什么?”

    他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众人不由点头。既然知道了在铁掌峰,那幅画也就没有用了。

    王处一首先大度地笑道:“看在师叔的面上,就给了蒙古王子吧!”

    几个男人又和好如初,虚情假意地拥抱在了一起。

    “咦,陛下呢?”

    段天德才发现赵慎不见了。

    王处一叹道:“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狗杂种,自卑地离开了我们。”

    简长老温柔地道:“陛下太多心了,我们哪会看不起他?抗金大业还需要他为招牌,我们不会揭发他的。”

    彭子点头,“我们要要挟他,控制他,威胁他,为我们私人谋福利!”

    段元吉怒道:“你太毒了吧!不过——也只有如此了。”

    “老王也不在了,他们会不会一起跑了?他们可是亲戚了。”

    段天德担忧地道。

    “赶快去找啊!”

    众人蜂拥而出。

    周伯通抓住段元吉的手。

    “干吗?”

    段元吉横了他一眼。

    “告诉我,刘贵妃的下落。”

    “她呀,当日和你云雨之后,不久生下一男婴,却因为喝了毒奶粉,死掉了。刘贵妃悲怒之下,责怪段智兴皇叔见死不救,跑出了宫去。至今下落不明。我们还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呢!”

    周伯通惭愧地道:“想不到段智兴如此的海涵她,真是惭愧了。”

    他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伊人天涯孤草,

    人海茫茫红尘中,

    何处是归程?

    一时间,又陷入了往事之中。

    段元吉哼了一声,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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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3:15 | 显示全部楼层
众人来到院子里,才发现赵慎和傻姑背靠背地坐在一起,老王站在月桂树上。

    众人一来,惊醒了三人的好梦,愕然站起。

    赵慎战战兢兢地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彭子笑容显得有些狰狞,“陛下,我们是来要你的——”

    赵慎大叫一声,躲在傻姑身后,“别,别,别杀我!”

    傻姑屹然站立,挺出傲人之物,“你们干什么?想杀我哥哥吗?要杀他,先从我的肉体跨上去!”

    彭子卑微地笑道:“霜霜公主,我们怎么敢。在我们心中,陛下永远是我们的陛下,永远是大宋的孝宗皇帝!”

    “那你说要我的什么吗?”

    段天德笑道:“我们是想要陛下的赏赐。”

    赵慎恢复了镇定,走出来,大笑道:“好说好说,只要大家真诚相待,互相保密,我的就是你们的!”

    众人欢呼万岁。

    老王提醒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外患不锄,我们拿什么去享受?”

    傻姑崇拜地偎依在他身旁,点头道:“就是。”

    众人清醒过来,决心暂时压抑欲火,马上回临安,部署兵马,准备和大金国决战。

    王处一进屋把正在发呆的周伯通拉出来,郭靖带着无能和大黑,与赵慎等人辞别了老王傻姑夫妇。

    傻姑登上妓院高楼,凝望着众男的影子。

    突然冲动地喊道:“你们谁取了大金国皇帝的人头,我就陪谁过夜!”

    众男回首。

    夜色苍茫中,

    美人凝眸望,

    款款柔情意,

    盼君得胜日。

    众男低头。

    暗暗蓄积力量和决心,大金国皇帝的人头是自己的了!

    ※※※

    郭靖与赵慎等人在流水镇外的江流处分别,决心继续向东去桃花岛。大家约好在抗金前线上见,才亢奋地吻别而去。

    周伯通似乎对郭靖很不舍,坚持要陪他。郭靖暴打了他一顿,仍然没有击垮他的意志。

    两男一马一狗结伴而行。

    路上,周伯通给郭靖分析了世界局势和各派系错综复杂的斗争。

    当今天下主要有两个超级大国,一个是金国,一个是宋国,他们之间相互倾轧,战争多年,现在金国得势,逼得宋国放弃了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土地,退守江南,处于劣势。而武林中实力最强的五大派分裂为二,参与到金国与宋国争夺天下的斗争中。桃花岛、白驼峰站在金国那边,而全真教、丐帮、大理段氏则三家辅宋。由于宋国文吏臃肿,军队积弱已久,就算有三家辅助,但也呈现出颓势。大宋的斜阳,厌厌地将要坠下了。但是——周伯通仰头望天,目光射出仰慕之色,只要天下第一的王重阳师兄出山,任他们气吞万里如虎,风吹浪打却也闲庭信步!

    周伯通说到最后,激动得全身润湿。

    郭靖冷笑道:“王重阳再厉害,也只是个人,你叫他在金国的千军万马中去拼杀一下呀,看他是闲庭信步,还是后庭开花!”

    周伯通摇头,“你这小孩子,哪里知道我师兄的厉害?什么时候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郭靖踢了一脚又在吃遗留在路上排泄物的大黑,目光望向蒙古草原的方向,露出复杂的表情。

    “老童男,你知不知道,马上又要有一个超超级帝国诞生了!铁木真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比起他来,大金,大宋只是一粒花生米。”

    周伯通跳起来叫道:“铁木真算个屁啊!铁树都要开花,我要他那棵铁木屁股流脓,睾丸肿大!”

    他的粗言惹来路人厌恶的目光。

    周伯通对着一位美女做了个鬼脸。

    “小妹妹,来个吻吧。”

    美女由一个矮小的男人陪着惊慌而逃。

    周伯通哈哈大笑。

    复叹息:“世间美女多为小人丑男花少流氓无赖所有,我等清清君子却无福消受,不亦悲夫!”

    郭靖一打马,理也不想理他,绝尘而去。

    奔至一岔口,犹豫间,正翻看洪虹给他画的地图,周伯通从路口的小茶铺走了出来,指了指左边那条路。

    郭靖如见了鬼,目瞪口呆。

    “童男,你施的什么法术?”

    周伯通得意地大笑。

    “嘿嘿,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那是我全真教无上轻功,想不想我教你?”

    郭靖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么善良?”

    周伯通眨着眼,“你不学就算了。我现在心情好,要是过一会儿,磕破你的龟头我也教你!”

    “学,我学,不学是瓜娃子!”

    郭靖赶着无能跟周伯通折入一片荒林。

    “你跟着我干什么?”

    周伯通回头怒目。

    “跟你学功夫啊?你不是答应教我了吗?”

    “我答应教你,并不等于马上教你。我去方便你也要去?”

    郭靖恨恨而去。

    ※※※

    太湖。

    此处已是大宋地盘,郭靖和周伯通站在湖边,看连绵荷叶,水天一色,心神俱醉。

    “在这里裸泳还不错!”

    郭靖提议。

    无能和大黑叫唤着赞成。反正它们也是裸体。

    周伯通被这句话触景生情,回想起往事,本来布满笑容的脸忧郁了下来。

    昨天的昨天的昨天,他和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不是也在无量山下的荷花池里一摸定情过吗?此荷花不是彼荷花,但,他的心却一直没有变!

    不知不觉,脱光了衣服,跃入碧绿的湖水,仿佛中,朦胧里,那个惊艳的容颜温软的玉体又投入自己久已寂寞的怀中!

    “瑛姑——瑛姑——”

    周伯通忘情地抱伊人入怀,搂住了佳人,就是拥有了整个宇宙!

    瑛姑喘息着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他的嘴,他的鼻孔,他的眼,他的泪。

    “咦,瑛,你怎么变黑了?多年的漂泊让你更健康了吗!”

    周伯通的声音仿佛在呢喃。

    瑛姑流出了臭口水。一阵得意地狂吠。

    视线逐渐清晰,碧水中,一条大黑狗与一娃娃脸裸男拥抱在一起,无尽地缠绵。谁说的,人与动物不能共存于一个空间?谁说的,公狗与男人势不两立?

    荷叶深处,传来幽人的叹息和感动的掌声。

    周伯通膝盖一提,顶在大黑的下体上,怒骂:“畜生,你想干什么?”

    随即呕吐着洗脸。

    大黑惨叫着飞入荷花深处。

    无能则畅快地游起了仰泳。大黑被这一顶,不成了废狗一条?与自己同命运,不亦悦乎?

    荷花深处传来惊呼。

    ※※※

    一叶扁舟破花而出,舟上一对男女。大黑昏在女人的怀抱。

    昨夜饮酒过度,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呕吐,呕吐,惊起男女无数,赶紧穿衣提裤。

    郭靖和周伯通奔上岸,狼狈地穿好衣服。

    “你小子,看见大黑和我,也不提醒一声。太不够朋友了。”

    周伯通还在吐着口水,不断埋怨郭靖。

    “我没有注意。”

    郭靖表示了歉意。

    那叶扁舟已经到了跟前。

    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出水芙蓉,好一对神仙俦侣。

    郭靖和周伯通对着女人不免多看了几眼。

    男的脸色沉下,颇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叫你整容不要整这么漂亮,现在可好,带给我的是无尽的烦恼和妒忌。”

    少女摸着大黑的头,温柔笑道:“你娶了我这个美女,总得付出点代价啊。”

    随即她目光含怒,对着周伯通冷冷道:“这条狗对你如此亲昵,你却无情无义,几乎将它扑杀。我鄙视你!天下的美女都鄙视你!”

    “啊,不会这么严重吧!”

    周伯通生出一丝寒意。

    美男的声音更冰,“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个太湖是我陆家庄的地盘!不管人与狗,未经允许,不得擅自戏水!”

    他操着木桨猛地指向岸旁一块牌子。

    那块牌子上果然写着人与狗不得入内戏水的字样。

    无能从湖水深处游了回来。

    郭靖笑道:“马总可以吧?”

    美男厌恶地看着得意洋洋的无能,“它哪里是匹,分明是条狗!”

    无能不满的叫了一声,对着美男一咧牙,脖子一歪,打在扁舟上。少女惊叫,身子和船一起摇晃。大黑被抛进了水里。

    “哎呀,快救救它,它还没有醒过来呢!”

    少女焦急得直跳。

    郭靖有些感动,现在的美女多了,但充满爱心的却少了。他准备一个潜龙入水,不是为了救大黑,他知道有无能在大黑就不会被淹死,而是为了美人的温柔凝眸!不能把你拥有,只有对你凝眸!

    不想少女又说了一句,“这么肥的狗死了就不好吃了!”

    惊得大黑从水里跳了起来。

    人最可怕的事是好梦醒了,碎了。狗呢,是不是也是?

    反正大黑呜呜地哭了。

    无能将它背上岸,用舌头抚慰。

    哀莫大于心死,大黑瘫在草地上,不言不语。

    美男盯着郭靖和周伯通,一摆船桨,喝道:“你们擅自入水,我今天就替天行道!”

    船桨化作一条黄龙,砸向周伯通。先把这个看似弱一点的娃娃脸解决,再对付那个剽悍的蒙古少年。

    一阵风吹来。

    含有大黑口水的腥臭味。

    风之源头,是周伯通的嘴。

    “先天气功!”

    美男惊呼,站立不稳,船桨脱手,身子也飞起,就要掉入湖水里。

    他毕竟是出自名门,慌而不乱,接触水面的刹那间,脚尖一点荷叶,准备借力飞上岸。哪知那荷叶突然折断,他身子就落入了水中,浸至一半,已经腾空飞了起来,又落回船上。下半身已经湿成了一片。

    少女指着手持弓箭的郭靖,“冠英,是那小子放箭把荷叶射断的。”

    郭靖叫道:“没有射你弟弟算便宜你了。”

    周伯通不满地对他说:“你为什么不射?废了他,我们不就有机会追求这位美女了吗?”

    少女瞪了他们一眼。

    美男倒沉住了气,对着周伯通一拱手,道:“想不到你是全真教的人,得罪得罪。”

    周伯通愕然,不好意思起来,“你,你们是本教的朋友?”

    美男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叹息道:“凡是桃花岛的敌人就是我们陆家庄的朋友,凡是桃花岛反对的我们就赞成。”

    ※※※

    湖心岛。一排水榭中。

    远方的夕阳落在山的肩膀。

    近处的水鸟栖在花的脸庞。

    一个银发老人缓缓转动轮椅,面对着周伯通和郭靖。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上面刻画着岁月的痕迹。昨日的欢颜只能在那紧闭的嘴唇的线条上隐约可现。

    周伯通和他同时一震。

    周伯通偷偷对郭靖道:“此老儿是黄药师的大徒弟,叫陆乘风,不可不防!”

    郭靖冲动地就要动手。被周伯通制止,要他随机应变。

    美男拜倒在地,“爹,这位道爷是全真教的周伯通,这位小兄弟是周前辈的结拜兄弟蒙古王子郭靖。”

    他为老人介绍客人。

    在路上,双方就自报姓名和来历。周伯通称郭靖为自己的结拜兄弟,这让郭靖很惊讶,赶紧解释不是“但愿同年同月死”那种兄弟。那美男叫陆冠英,是雄霸太湖的陆家庄的少庄主,美女姓得很怪,叫犬智贤,陆冠英的情人,乃朝鲜人氏,据说其家族控制着朝鲜的政局,非常有势力,怪不得又是吃狗肉,又是整容什么的。

    陆乘风深深看着老顽童,陆冠英这一辈人没有听说过周伯通,他这个老家伙可是听说过。不仅听过,十几年前还见过,天下第一人的王重阳的师弟!好高的辈分,好可怕的名头!

    老人露出卑微的笑容,不顾众人阻拦,滚下轮椅,就要给周伯通行礼。

    周伯通双手一拂,老人不由自主地飞回轮椅。

    “老庄主,脚不方便,就不要多礼了吧。就是我王师兄亲来,他也不会接受你这一礼的!而且多年前,你我有过数月的相交,也算是老朋友了。”

    银发老人含笑称是,对儿子和准儿媳妇道:“你们太怠慢周前辈了!你们知不知道,周前辈乃王重阳的师弟,七子的师叔,全真教第二号人物!”

    陆冠英和犬智贤惊呆了,他们知道周伯通武功高强,但没有料到竟然是王重阳的师弟!

    犬智贤温柔一笑,大黑却闪到了无能身后,它对这位爱吃狗肉的美女有些畏惧。

    “周前辈,刚才我和冠英失礼了,我们这里赔个不是。”

    她和陆冠英就要行礼。

    周伯通赶紧把她的玉手抓住,色眯眯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陆冠英脸色一变,在银发老人的威严注视下,把头埋了下去。

    郭靖看在眼里。

    犬智贤轻笑道:“前辈看年龄并不大,地位可真高哇!”

    周伯通干笑,“是啊是啊——”

    银发老人却恭敬地道:“智贤有所不知,周前辈的年龄只怕有六十岁了吧。”

    “啊!”

    犬智贤掩口惊呼,乘机把手缩了回去。

    周伯通尴尬地笑道:“我,我多大,自己都忘了——”

    犬智贤妙目一转,“听说,丘处机道长乃天下第一痴情男儿,不知什么时候能得一见?”

    周伯通跳起来叫道:“他,他算个屁啊!那个叛徒,早已不是我全真教的人了!”

    这时,仆人摆上了点心和茶水。

    大黑和无能被仆人牵去安置,剩下四人坐在水榭中,闻着袅袅荷叶的清香,看夕阳悲壮地坠落,满眼的风景,满身的清凉,一时间,都沉醉其中。

    还是老庄主打破了寂静。

    “时光飞逝,以前的陆乘风,现在不仅老了,也残废了,周前辈叫我‘天银老人’就是。”

    “天淫老人?”

    郭靖不禁笑道。

    陆乘风也笑了起来,“我满头银发,一等残疾,不叫天银老人叫什么?”

    众人都笑了。

    不知不觉,大家谈论到了当今的局势,周伯通痛斥大金的侵略,桃花岛和白驼峰的助纣为虐,并称赞全真教丐帮大理等的侠义爱民之心。

    天银老人和儿子对望一眼。

    陆冠英露出激动的神色,“周前辈,你可知道,我父亲的残疾,拜谁所赐吗?”

    “谁?”

    周伯通问。

    郭靖猜测道:“不会是——陆庄主的父母吧?”

    天银老人愤然摇头,“我生下来健康得很!”

    陆冠英大声道:“是黄药师那狗杂种!”

    周伯通愕然,“黄药师会对自己的徒弟下手?”

    天银老人坐在轮椅上,声音低沉,目光痛苦,“我本来是黄药师的大徒弟。我,曲灵风,张玉风三人最早跟着他练武,再加上小我们二十岁的师弟陈玄风,号称‘落英四杰’,这周前辈该知道的。多年前,那禽兽叫我们去大陆上掠夺了天资聪颖的五十名儿童,意图满足他天生的虐待欲和想把他们训练成冷酷无情的杀手,为桃花岛称霸天下打好基础。我们在老贼的示意下,对那些儿童毒打辱骂,体罚折磨,并要他们相互撕杀,胜者存,败者死!”

    郭靖不禁想起了梅姐姐的悲惨遭遇。

    她现在鹰山还好吧?

    她能够忘记那些痛苦的往事吗?

    “这样又过了十年,五十名儿童都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但数量低得惊人,只剩下五名!”

    “其余的人呢?”

    犬智贤露出很关切的表情。

    “唉,他们不是被老贼折磨死,就是被同伴杀死,或者自尽,或者渡海逃生——那五人中,有一女孩子特别聪明美丽,功夫明显高过其他四人,老贼就把她收为关门弟子,取名梅超风。”

    郭靖身子又一震。

    天银老人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就是这个小师妹,惹了大祸,害得我们四兄弟死的死残的残逃的逃——”

    他声音颤抖,陆冠英给他喂了一口茶。

    犬智贤道:“难道你们四个都爱上了那个狐狸精?”

    郭靖怒目而视,“你才是狐狸精!”

    犬智贤笑道:“我是美丽的狐狸精。”

    郭靖无语。

    ※※※

    “喜欢上小师妹的是陈玄风。十年前,老贼虽然在华山论剑时输给了王重阳,但也偷了他一上一下两本《九阴真经》——这,周前辈也是知道的。”

    周伯通点头,“不错,那老贼卑鄙无比,乘我和我师兄外出大理时,跑到终南山把经书偷了去。为此,王处一发誓左脚永远不穿鞋,马钰一辈子穿短裤!他们俩那天都是值日。”

    “老贼偷回经书,却叫他老婆先练,不料等练完,人也走火入魔而死。老贼伤心之余,强暴了那个小师妹——”

    ※※※

    “啊!好一个禽兽!”

    犬智贤怒骂。

    郭靖血泪直流,恨得咬牙。

    周伯通露出深深的情绪,叹息:“冯夫人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可惜了。”

    天银老人看了他一眼,“当时周前辈来桃花岛讨要经书,却不知冯夫人就在练吧?”

    周伯通垂下眼睛,沉痛地道:“不错。呆了几个月,我就偷偷走了。不想走了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天银老人又喝了一口水,吃了块蛋糕。

    “陈玄风知道后,气得发疯,偷走了《九阴真经下》,带着梅超风逃离了桃花岛,不知所踪。可我们三个就惨了,老贼把怒气发在了我们无辜的肉体上,我和曲灵风张玉风都被打断了腿,趁老贼醉酒,连夜带着家人强渡东海,张师弟不幸被鲨鱼吃掉,我和曲师弟被海浪分散,不知所踪。直到我流落到太湖,收服了一伙土匪,才建立起陆家庄——”

    他说完,仿佛已经虚脱,全身潮湿,瘫倒在轮椅上。

    周伯通目光闪闪,“陆庄主,那陈玄风为什么只偷走了《九阴真经下》呢?”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我爹曾经对我说过,老贼把上册经书一怒之下给烧了,因此只留下下册。”

    陆冠英插嘴道。

    郭靖提问:“为什么练了《九阴真经》会死呢?”

    他联想到自己不是也练了吗,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陆冠英无奈地摇头,向老爹求助。

    天银老人声音沙哑,“我也不清楚,老贼的老婆是练完了上册没有事,功力提高惊人,但一练完下册,就嗝屁了。这其中的原由,只有全真教才清楚吧?”

    郭靖把目光转向周伯通。

    周伯通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因为我们全真教也没有人练。可能只有王师兄能够解释了。”

    这时,仆人点上了灯,灯光摇曳,映得湖水波光灿烂。

    陆冠英肃然道:“这就是我们陆家庄和桃花岛不共戴天之仇的原因。相信我们可以和全真教携手共同讨伐那老贼!”

    他又望向郭靖,“王子对桃花岛也不会有好感吧?”

    郭靖淡笑:“不关我事。而且陆庄主也算是老贼的帮凶,不少儿童的命说不定都是你害的呢。”

    天银老人脸色一变,目光蓦地充满神光。

    “王子说话太随便了吧!”

    陆冠英和犬智贤也捏紧了手,空气骤然紧张。

    周伯通赶忙打圆场,一手抱着郭靖,一手准备去抱犬智贤,被她笑着躲开,“大家不要那么认真嘛!其实,我这小兄弟也是要到桃花岛找黄老贼算帐的,他嘴巴不说,心里却恨透了他。”

    “哦?是吗?”

    天银老人颜色稍霁。

    犬智贤笑眯眯地看着郭靖,“王子和黄药师有什么深仇大恨?”

    郭靖眼睛转了转,也笑道:“说来话就长了,今晚要早点睡,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

    陆冠英诚恳地道:“如果你们是赶去桃花岛找老贼,那我请求与你们一道去,为我爹报仇!”

    “我也去!”

    犬智贤娇声道,还用香肩碰了碰周伯通的胸口。

    周伯通慌不迭地答应。

    “好,那就说定了,明日我们四人就出发。”

    天银老人感慨道:“如果我行走方便,唉——只有请周前辈路上照料小儿了。”

    说着又要滚下轮椅行礼。

    周伯通这次用嘴一吹,吹得天银老人定在轮椅上动弹不得。

    “哇,你好好的吹功哦!”

    犬智贤拍手惊叹。

    陆冠英父子对望一眼,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

    正在这时,一个庄丁跑过来报告。

    “庄主,完颜——”

    天银老人啪地打了他一记耳光,怒道:“我有客人在此,你怎可如此无礼!滚!”

    陆冠英帮助父亲把庄丁给踢出去。

    郭靖阻止道:“让他说啊,什么完颜,难道是完颜洪烈?”

    “错,是完颜康!”

    ※※※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水榭外的浮桥深处传来。

    天银老人和陆冠英齐齐变色。

    天银老人喝道:“是谁!”

    一个人低声埋怨道:“那老家伙,难道连小王爷的话也听不出来了吗?”

    灯光闪现,几个人影走了过来。

    庄丁苦着脸道:“庄主,小王爷他们硬闯进来了。”

    天银当机立断,吼道:“既然金狗来了,全庄总动员,让他们有去无回!”

    他一按水榭某个阴暗角落的机关,立刻玲声大作,警钟长鸣。

    整个湖心岛的灯光立刻大亮,数百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从水里冒出,有的从树上跳下,有的从地底钻起,还有的顶着草皮从不知名处冲出,或者牵着根绳子从哨楼上飞下。一时间,人声鼎沸,刀剑的寒光甚至盖过了灯光。

    郭靖不禁变色,如果这些人是冲着他和周伯通来的,那是多么可怕!

    周伯通却笑嘻嘻地道:“来几个金狗,也用不着这么多人,让我一个人去抓不就完了吗?”

    天银老人大笑。

    “何必呢,让周前辈见识见识我陆家庄的实力!”

    灯光中,完颜康潇洒地走了过来。

    ※※※

    当玉树临风的时候,阳光总是那么灿烂,此刻没有阳光,却有耀眼的灯光和仰慕的目光。

    完颜康一袭薄绸,身旁紧紧偎依着美女穆念慈,身后跟着的是江湖五奇人和漠北三健客。

    犬智贤眼睛发了光。

    完颜康等人看见郭靖,都吃了一惊。

    蒋不痿视郭靖为自己心中永远的痛,大叫着就要冲上来拼命。被李难雄和张得开理智地拦住。

    “一切看小王爷的。”

    完颜康朗声道:“陆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晚风吹来,头皮屑诗意地飞洒。

    穆念慈花容变色,哪里见过如此混乱而杀机的场面?

    陆冠英父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冠英大叫:“将他们拿下!”

    他一拳飞出,正打在郭靖背上。

    天银老人从轮椅上奇迹地飞起来,食指一弹,弹指神通!直点周伯通天渊穴!

    郭靖早就见这对父子鬼头鬼脑地相互交换眼色,已经有心理准备,身子往前一窜,双脚后蹬,纵横四海!

    陆冠英被震得倒退,撞在水榭的柱子上,嘶声吼道:“小王爷,劫住那厮!”

    周伯通怒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他先天功一运,对准天银老人的弹指神通击了过去。

    砰的一声,气流四溅,热浪扑人,整个水榭发出了痛苦的吱吱声,仿佛不堪重负,即将坍塌。

    周伯通愕然道:“你小子好强的功力!”

    “全靠恩师栽培之功!”

    天银老人崇拜地夸奖黄药师。然后他侧身一闪,轻飘飘落在了完颜康等人的面前。

    “我的腿也没有断呢!”

    他得意地对周伯通大笑。

    郭靖施展出“纵横四海”收势不住,直直地朝完颜康扑来。

    “康哥,小心!”

    穆念慈惊叫。

    完颜康叹息道:“郭兄何苦自讨没趣呢?”

    他双手一张,再一挥动,空气里传来骆驼的吼叫,白驼功!

    郭靖又闻到了那熟悉的气息。白驼峰上自在的春风,催生万物,扼杀残冬。

    他来不及回转,双臂猛长,运出“天地无心”。

    天地无心,以男女为禽兽,以万物为草灰。人生天地间,徒一悲夫耳!

    “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郭靖想起在中都所受之辱,不禁气愤填阴。不顾自己气脉未通的危险,运起十二分的力气,冲了过去。

    周伯通站在那里,忘了身旁的陆冠英和犬智贤,皱紧眉头,仔细观瞧。

    一白一黑两股气浪交织在一起。

    灼人的热流狂风般卷向周围五十米内的一切生物。黑气所过之处,花枯,鱼死,草燃,人黑,好一派死亡的景象!而白气扫过,枯萎的万物又开始复苏,一派生机!

    除了周伯通和天银老人站立不动外,其他人都忍受不住两股气旋的煎熬,纷纷倒退在五十米外去。连那些勇猛无比的庄丁,也知趣地停下脚步,将这水榭围成一圈,静静地助威。

    “想不到这小子会《九阴真经》!”

    天银老人震骇无比,扫了扫周伯通。

    不是他教的还有谁?

    可是,这小子练了怎么会没有事呢?难道他只练了一半?

    完颜康长发飘扬,脸色酡红,心里却惊讶郭靖武功增长的迅速。郭靖却有苦说不出,九阴真力施展得越多,体内那种虚脱感越强烈,仿佛某个气流通道被堵塞住,明明有跃跃欲试的无尽真气,就是窜不出来!

    逐渐,白气开始蔓延,黑气在萎缩。

    陆冠英和犬智贤已经溜回到自己队伍中,此刻高声欢呼,替完颜康加油。

    穆念慈和五奇三健也不甘落后,一时间,欢呼声四起,助长了白气的威势。

    郭靖有些支持不住了。

    气血开始涌上胸膛,体内那股憋闷的气流反复冲击阻塞未果后,失去了理智般地在另一边乱窜。

    郭靖鼻孔流出了血。

    周伯通双拳一捏,一口先天真气含在口中,准备随时吹出。

    ※※※

    喀啦一声,夜空一道闪电,一声闷雷,映亮了整个湖心岛。

    一个娇俏的影子站在荷花深处,观看着这一切,闪电一亮,她那纯美的面孔露了出来。目光里饱含着深深的海一样的东西,焦雷声中,眼皮都不眨一下。

    郭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过去。

    他和她目光对视,浑身都一震。

    黑气彻底乱了,白气在驼吼声中疯狂地掠了过来,为了扫除残冬,它也变得恶魔一般凶残。

    “糟糕!”

    周伯通没有料到郭靖会走神,一个不慎,就已经被白驼功所伤。他一口气吹出,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郭靖在空中翻滚着,鲜血狂喷,他对着那个纯美的脸孔,却笑了。

    他认得她,黄蓉!为了自己,献出初吻的黄蓉!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把最后的微笑留给她吧!

    荷花深处的女子看着对自己微笑的少年,在空中翻滚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的少年,她的指甲为什么刺破了手掌,她的嘴唇为什么流出了鲜血?她眼里海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变得更加厚重?她看着他微笑,也许是最后的笑吧,也或许是永恒的笑吧。

    闪电中,她看见那个娃娃脸道士用嘴一吹,将完颜康的白气吹散,跟着腾身抱住了微笑的少年,一展身,消失于无形。

    夜深了,四周静了,陆家庄的人陪着完颜康走了。

    她还久久地站在那里,呆呆地凝眸!

    如果还有明天,她愿意陪他登上高山,看斜阳落入黑暗。

    如果还有明天,她愿意化作紫色的流星雨,落在他的心间!

    如果还有明天,他们能永远相伴吗?——

    她扑地痛哭。

    不为自己,只为那生死不明的坏小子。

    ※※※

    陆家庄,餐厅。

    “小王爷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天银老人敬了各位来客一杯酒后,半开玩笑的说。

    穆念慈嘟着嘴,“为什么?”

    她旁边的犬智贤夹了一块烟熏狗肉,边吃边说,“妹子有所不知,庄主正准备把周伯通和郭靖骗到桃花岛,斩草锄根呢!你们一来,我们只有提前动手。可惜让他们跑了。”

    陆冠英接口道:“我爹最主要的想法是把周伯通囚禁在桃花岛,利用他引来王重阳,王重阳一来,那么洪七公和段智兴也一定跟来,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唉——”

    他喟然长叹,饮了杯闷酒。

    完颜康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们进来得太匆忙了!”

    长白尿仙摇头,“不然,我们就算不来,你们也不一定得逞。那个周伯通太厉害了,这么多人的包围下,他不是一样跑了吗?”

    说完,赶快跑出去解手。

    天银老人默默点头,叹息道:“不错,周伯通的确难以对付。对了,小王爷,你来有什么指示?”

    完颜康道:“我父王要我给你传信,近日可能有几个蒙古使者要到临安,估计是想联络宋国夹击我大金,要你们协助我把他们拦截下来。”

    天银老人吃惊道:“蒙古人?如果让他们得逞,我们的大计不是危险吗?岛主安排我使用苦肉计驻扎在太湖这里,就是要随时监视进出临安城的各色人等,并协助来宋的大金使者。小王爷放心,我这太湖是到临安的必经之路,他们跑不了的!”

    完颜康赞道:“师父他老人家真是高瞻远瞩!”

    天银老人要陆冠英马上安排人手沿路密切监视即将到来的蒙古使者。

    余下众人才频频举杯,开怀畅饮,一桌菜,直吃到凌晨一点多才散去。

    犬智贤醉醺醺地由陆冠英掺扶着,口里喃喃道:“明天我一定把那条黑狗杀来,吃,吃了——”

    不想关在马厩里的无能和大黑正偷偷溜了出来,听到美女这一句话,两兽惊得屁滚尿流,连夜远遁,也不管主人是死是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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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金色的沙滩,蓝色的大海和天空。

    周伯通抱着郭靖一连几日没有休息,直达东海岸边,才躺在沙滩上象狗一样喘息。

    郭靖经由周伯通运用先天气功治疗后,受损的内脏暂时脱离了危险,却也全身虚脱,似乎没了骨头般。

    他睁开虚弱的眼睛,看着大海。一浪一浪的波涛温柔地触摸沙滩,仿佛情人的手。

    此时此刻,她在干什么呢?

    他不由想起了梅姐姐。拿出怀里的玉匣,打开,两只黑玉雕偎依在一起。

    他温柔笑了。

    “好可爱啊!”

    周伯通看见了,就要抢去把玩,郭靖赶紧揣入怀中。

    “小气鬼!”

    周伯通骂道。

    “你碰不得!”

    郭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让太阳晒在脸上。

    “为什么?”

    周伯通愤怒地抓起一把金沙,撒了出去。

    漫天黄雨,在日照下,发出了灿烂的金光,一闪而逝,沉入大海。

    郭靖望着天空那朵白云,悠悠地道:“那是我的定情信物。”

    周伯通默然了。

    “定情信物,定情信物——”

    他不自觉地也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帕,上面绣着两只交配的鸳鸯。花花绿绿,煞是好看。他的嘴角也不觉露出了笑意。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当一个男人心中有了爱,他就会经常不自觉地出神,发出一丝平时难得一见的微笑。

    郭靖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捡起一块贝壳,仍出,贝壳艰难地飞出了几丈远,软弱地落在沙滩上。

    周伯通道:“你内伤太重,要想恢复,看来,我只有私传你本教‘先天气功’了!”

    郭靖讶道:“你不是要教我轻功吗?”

    周伯通哼道:“我这‘天行健’的轻功是以‘先天气功’为基础,没有后者,休想练成!你懂个屁啊!要是让师兄知道了,我不被责罚才怪呢。”

    郭靖拍手道:“那快教啊!”

    周伯通眼神中露出深深的东西,他眯眼望着海天一线的地方,低沉地道:“还没有到时候呢,这里也不是练功的地方——而且,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的——”

    “那要到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桃花岛!”

    周伯通咬牙吐出了三个字。

    ※※※

    我的家乡,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在那里,有一位可爱的姑娘,

    名字叫做小黄。

    如果能够让所有的天光,

    把她的前程照亮,

    我要用,

    自己的生命,

    实现这个愿望!

    欧阳克郁闷地唱着这首沿海流传的情歌,望着大海,恨不能立刻飞到桃花岛。

    几个月下来,他明显地消瘦了。

    表妹芳踪难觅,憔悴痴情男儿心。

    卷卷等三女则在沙滩上穿着三点式冲浪,嘻嘻哈哈声不绝,全然不理解少主人的满腔愁绪。

    欧阳克难得地叹了口气。

    海风吹来,衣衫猎猎作响,它吹走了白云,吹来了潮涌,却吹不走满心的沉重。

    突然,三女惊叫着从海水里跑了回来。

    “公子,鲨鱼,鲨鱼!”

    圆圆跑得最快,声音也最响。

    欧阳克一惊,回过神来,翻腾的海浪里,一个黑色的三角背鳍现了出来,哗啦啦水花滔天,顺着一个浪头,一声闷吼响起,一头利齿鲨鱼从浪涛里凶狠地扑下,朝着跑在最后的细细咬了过去!

    细细身形今天显得有些蹒跚,一个趔趄,摔倒在浪花里。

    圆圆和卷卷尖叫着欲扑回,鲨鱼的血盆大口已经把细细娇小的身子顶上了空中,然后再对天张开大嘴,狞笑着看美味落向自己的口里。

    “公子,救她!”

    圆圆和卷卷惊慌失措,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仿佛武功全失。

    “不要惊慌,一条鲨鱼就把你们吓得这样,真没有出息,亏了我平日对你们的教诲!细细,用‘化雨手’点那畜生的鼻尖,再用‘雪鸟飞云’转身,发‘白驼功’打它头顶!”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大家身后传来。

    大家一怔之后,就是欢呼和激动。

    那声音仿佛一阵春风,唤醒了迷乱中的细细,给了她无尽的力量。她双目陡然一睁,玉足提起,对着迎来的鲨鱼就是一脚,然后旋身翻转,娇叱一声,双手先后拍在凶物的头顶上。

    鲨鱼肥硕的身子失去了平衡,痛哼一声,如同断线的风筝,翻滚着飞落在沙滩上。它还没落地,细细娇美的身子已经稳稳站在了欧阳克旁边。然后才是鲨鱼落在沙滩上的闷响声和黄沙四溅的簌簌声。

    ※※※

    黄沙飞扬中,一群白驼组成的队伍翩翩而来。

    领头是一头大出同类许多的白驼,白中带着金色,脑袋昂扬向天,睥睨一切,仪表非凡。在它的背上绑着一个白色的流苏大伞,伞下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其它二十八头骆驼上面不仅驮着各色大小不等的包裹行囊,还坐着白衣蒙面少女,她们戴着精致的斗笠,仿佛沙漠里的天竺少女,神秘而美丽。队伍远远跟着一群好事的沿海渔民。

    欧阳克和三美对着那个中年人就跪了下来。

    “爹!”

    “主人!”

    四人脸上都露出了崇敬的表情。

    中年男人温柔地看着他们,袖子一拂,春风吹起,四人如浮云端,站了起来。

    欧阳克喜道:“恭喜爹的‘白驼功’练至第十二重!”

    卷卷她们都露出了兴奋的样子,齐声祝贺。

    中年男人俊秀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哀伤,叹道:“练得越高,寂寞感越强啊!”

    那头白金色的巨大骆驼傲视一切,没有注意到地上鲨鱼的尸体,一脚踩了上去,身子一歪,就要翻滚在地。

    众人惊呼声中,中年男子长啸一声,一提缰绳,骆驼的身子腾空飞起三丈,稳稳落下。

    “主人好手段!”

    掌声,从众位少女的手上响起。

    微观的渔民也看得目瞪口呆。

    欧阳克一抖腕,强劲的气流发出,哄的击在鲨鱼身上,鲨鱼木偶般又飞回了大海,砰地溅起老高的水花。

    中年男人慈爱地看着儿子,微带责备,“你的白驼功还停留在第八重吧?这几个月进步怎么如此缓慢?”

    卷卷答道:“少主人他心中有事,不能全力练功——”说着,对欧阳克吐了吐舌头。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看着憔悴的儿子,淡淡道:“因为你的黄蓉表妹吧?”

    欧阳克一震,抬头,“爹——我——”

    中年男人叹息:“你母亲已经对我说了。我这次千里迢迢来桃花岛,一是黄兄有请,一是为了你的婚事。”

    欧阳克再冷静此刻也忍不住了,喜上眉梢,身子都有些发抖。为了掩饰,他赶紧问道:“母亲没有来吗?”

    中年男人望着蓝色的大海,“她怎会来呢?桃花岛,可是她妹妹死亡之地啊。来了徒增伤感!”

    他又看着细细三人,皱眉道:“一头鲨鱼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怎么搞起的?对了,鲨鱼一般不会靠海这么近的,这个海域难道出了什么事?”

    细细脸一红,垂下头。

    圆圆大声道:“是细细她来月经了,因此逗来了那畜生!”

    余人都笑了。

    中年男人看着三美,赞道:“现在才发现,你们的身材和皮肤都是第一流的。”

    三美娇羞着赶快把衣服穿上。

    渔民们遗憾地把眼光收回。

    “主人,船来啦!”

    白驼上一位蒙面少女提醒中年男人。

    众人目光扫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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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天一线,一个亮点缓缓移动而来。

    阳光下,那船上的铁皮反射着强烈的光芒,一闪一闪,仿佛浮在空中无所依,眨眼间变成了庞然大物,如同一条巨鲸,浑身散发着压人的气势。

    船上一面巨大的白旗上绣着一朵红色的桃花,蓝色的背景下,特别醒目。

    船未到,人声先道。

    “欧阳兄,恕小弟接应来迟!”

    那一声仿佛天地间冒出来的春雷,惊得捕食的海鸥振翅远飞。

    中年男人正是当世高手白驼峰主人欧阳峰,他一摸清须,哈哈笑道:“黄岛主客气啦!”

    他一挥手,二十八头骆驼上的少女肃然跳下,排成两行,静立不语。海风吹着她们的秀发和衣裙,飘飘若仙。

    当船身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数百丈外的海面时,船头一位黄衫男人也出现在大家眼前。

    他头发花白,面目英俊,目光如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衣袂飘摆,卓然不群。那面巨大的桃花旗在他身后飘扬,形成了一个鲜明的背景,更突出了他的伟岸和不凡。

    而他的身边,俏生生地站着一个绝色少女。

    欧阳克眼睛发了光,叫道:“姨父来啦!”而内心里,却把那个名字念了千百遍。黄蓉,黄蓉,黄蓉……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不知想了多少回的人儿,痴痴地,不言不语。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亘古以来,他们就这样望着。

    “克儿,上船了。”

    欧阳峰的呼唤没有把他唤醒,他没有动。

    船头上黄蓉的目光突然离开了他,望向了远方,透出淡淡的哀愁。

    他刺痛,他惊醒。

    回首。

    天地一片苍茫。

    她在望什么?

    她在想什么?

    “克儿!”

    欧阳峰的声音变得严厉。

    欧阳克茫然地回过头,才发现父亲和一干美女已经纷纷登上了从大船里划出来的小皮筏上。白驼早就运送了过去。黄药师紧紧地拉着欧阳峰的手,正在向自己微笑。

    欧阳克萧索地笑了笑,跃上皮筏。

    进入船腹,他甩开众人,几个大步,冲上船头。

    她仍然呆呆地看着远方。

    她的背影,萧索得令人疼爱。

    “表妹——!”

    他唤了一声,脸凑了过去。

    啪,他得到的是一记耳光。

    “表妹,你?”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吓跑了我的好梦!”

    她生气地扭过头来。

    白中带红的脸上透出微怒,清香扑来,多么的熟悉。

    欧阳克赔笑道:“我道歉我道歉!”

    她对他笑了笑,“你这段时间倒瘦了不少,江南的饮食不合你口味吧?”

    欧阳克痴迷地望着她的容颜,“唉,那晚你从王府不辞而别,可担心死了我!就算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啊!对了,你从桃花岛跑出来,姨父没有责备你吧?”

    “责备,我敢责备她吗!”

    黄药师和欧阳峰潇洒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背后。

    欧阳克赶紧行礼。

    黄蓉则向欧阳峰笑道:“姨父,欢迎你来桃花岛。”

    欧阳峰笑道:“那日你从桃花岛跑到白驼峰,又偷偷溜掉,你知道不知道,你表哥也不给我们说一声就追出来寻你。你们这些小年轻的,越来越不象话啦!”

    黄药师瞪了女儿一眼,“我已经重重责罚她了。”

    欧阳克急道:“姨父,你,你真的责罚她了?”

    黄蓉旋了一个身,娇笑道:“他当然责罚我了,不过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罚我多吃了几粒‘玉露回春丸’而已。”

    欧阳克惊喜道:“那表妹的功力又大进了哦!”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丘处机那蠢东西,竟敢向我女儿下手,一定饶不了他!”

    欧阳峰笑道:“不过他敢反出全真教,将‘北斗七猩阵’传出来,也算是可嘉。”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黄蓉,“据说蓉儿当时奋不顾身地要破此阵,丘处机一时情急,也情有可原。可倒是便宜了那个叫郭靖的蒙古小子。”

    “郭靖?”

    黄药师一皱眉。

    欧阳克低下了头。

    黄蓉却脸色变了变,呆呆地走到船舷边,船下海浪如歌,大陆越来越小。她似乎感到,那个想忘又忘不了的坏小子,隔自己很近很近……

    ※※※

    当那艘巨船消失在地平线时,从沙滩外的草丛里探出了两张沾满尘土和沙粒的脸。

    郭靖和周伯通。

    郭靖拍掉身上的尘土,埋怨道:“那黄药师和欧阳峰有什么可怕,不过如此,你躲什么躲?”

    周伯通呸道:“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受了伤,我还怕他们?咦,你的眼里怎么有泪光?”

    “是吗?”

    郭靖捶了捶,眼睛红了,泪更多了。

    “还不是因为海风!”

    他大笑着转过身去,却望着海天一线的地方。

    在太湖,他看见了黄蓉的泪。他看见那个小魔女在为自己流泪!如今看到她站在船头上,好可怜好孤单,我就为她流一次泪吧,就当还她!

    ※※※

    他们找到一户渔民,吃了饭,出钱要他们驾船载到桃花岛去。

    渔民瞪眼道:“那里可去不得!据说不断有尸体从那个岛上漂出来!”

    郭靖一听,更肯定了梅姐姐的话,双手有力地挥动,愤然道:“所以我要去锄恶惩奸!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渔民师傅,你难道不感到惭愧吗?你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吗?你对得起养你育你的大海吗?”

    他的微言大义说得那个渔民痛哭流涕,捶乳跺脚,马上答应拼死护送他们去桃花岛。

    周伯通暗中对郭靖比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

    驶近桃花岛时,已经是深夜,海面如黑布,轻柔地晃动,空气里夹着扑鼻花香。漫天星斗,不断有流星闪过。

    两人跳下船,流沙温暖而细腻,比起大陆海岸的沙滩,舒服了不少。

    渔民庄严地说:“我在这里等你们。”

    周伯通想了想,“不用了,师傅,你回去吧。我们可能还要多呆几天。”

    渔民失望地点了点头,“那好,我回去了,好人,祝你们一路平安。”

    嗖,一支箭射来,正中他胸口。他慢动作般地倒下,脸上露出悲壮的笑容,为了报答对大海的爱,他死了又算什么?大海,我的母亲,我回来了!扑通,渔民倒入水里,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我们被发现了!”

    周伯通一指岛上。花团锦簇中现出三条人影。手里寒光闪闪,估摸是凶器。

    郭靖哀伤地看着海面上那滩血水。

    “如果我不受伤,就用此箭,废了那三个王八蛋!”

    周伯通的身子已经风一样的闪了过去,正是全真教绝顶轻功“天行健”!

    那三条人影哼都没有哼一声,就颓然倒地。然后周伯通又回到了郭靖面前。

    “哇,好快!”

    郭靖惊得目瞪口呆。

    “快走吧,要是黄药师和欧阳峰这两个老东西来了,我们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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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5:0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拉着郭靖的手,飞入黑茫茫花树丛中。

    满眼是花,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粉色的,不光是桃花,还有石榴花,玉兰花,樱花,梨花,不分季节时气的乱开,星光下,都把郭靖熏得醉了,要是在白天,那还了得!

    周伯通拉着郭靖在花丛里左钻右绕,如蜜蜂如蝴蝶,对路径很是熟悉。

    “老顽童,这里是你的老家啊?”

    郭靖想不通了。

    周伯通摘下了一串愤怒的葡萄,吞食之,口水直溅地说:“当年我奉师兄之命出使桃花岛,碰巧黄药师出门远行,我就在这里玩了几个月,直到他回来。你想,那几个月我会虚度吗?”

    “我来是杀黄老贼。你跟着来为了什么,不会只是为了陪我吧?”

    他们穿过一个小峡谷,就听见了哗哗的水流声。拨开地衣和灌木,一条小溪流现了出来,幽幽地,仿佛情人的叹息。

    周伯通喝了一口水,再喷出一团水雾,瞄了脸色有些苍白的郭靖一眼,露出了很深的含义,“我答应过你,传你全真武功,这里是你练功的最佳场所。在这里,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郭靖看了他半天,想揣摩他奇怪表情的意义,终于还是失败,问道:“什么重要的东西?”

    周伯通又恢复了顽皮的笑容,“你最想要的《九阴真经上》啊!”

    “什么?”

    郭靖忽然记起了天银老人之子陆冠英讲的话:老贼一怒之下将上册烧了。因此,陈玄风只偷走了下册。

    他打了周伯通一拳,“你是说《九阴真经上》的灰吧!”

    周伯通又洗了洗脸,几番拍打老脸后,才站了起来,拉着郭靖走出小峡谷,迎面一座花瓣形的土堆剪影,在星光下,花树旁,小溪边,显得荒凉,凄清,惊艳!

    周伯通发出了少有的幽幽叹息:“又是十年了——”

    郭靖凑近,借着淡淡星光,才发现那座花瓣形土堆竟是座坟。一块墓碑上面缠满了藤蔓,看不清字迹。

    “哎呀,不吉利不吉利!”

    他赶紧往后跳。

    周伯通哼道:“你最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跑什么跑?”

    “啊,《九阴真经上》在这个鬼地方?”

    郭靖不能相信。

    周伯通小心翼翼地扫开藤蔓,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字迹现了出来:一缕芳魂葬花乡——桃花岛女主冯氏芳之冢。

    “啊,她难道是黄蓉的母亲?”

    郭靖的声音变得庄重起来。

    周伯通低沉的声音响起:“不错,这里就是黄老贼之妻冯芳埋葬之地。十年前,我奉师兄来找老贼要回《九阴真经》时,老贼不在,是她接待我的。我在岛上待了几个月,都是她陪着我度过……唉,一缕芳魂葬花乡,想不到她偷偷在练《九阴真经》,在那个花香四溢的晚上,走火入魔而死!”

    郭靖问道:“老顽童,看你如此悲戚的表情,难道和她有一腿?”

    “我倒是想啊!可惜她实在太滑,太聪明了!每次眼看就要到手她都会想法子溜掉。让我欲火焚身,只好躲在这个小峡谷拼命练‘先天功’。那晚,我正在苦练时,就发现了黄老贼带领着一帮徒弟和下人来此埋葬冯芳,从他们的交谈中,我才知道她是练《九阴真经》而死的——”

    郭靖恍然,指着他,笑道:“原来你是知道的,你对天银老人没有说实话。”

    “对他说实话,我是傻瓜啊!”

    周伯通轻轻地抚摩着墓碑上的尘土,眼神逐渐变得虚无飘渺,那晚的情景,晃出了他的脑海。

    ※※※

    月光下,黄药师英俊的面容仿佛石雕,背着双手看着徒弟们和下人们快速地挖掘墓道。

    冯芳的棺材就躺在他脚下。

    “乘风,你确定周伯通已经走了?”

    大徒弟陆乘风吐了口痰,吐到旁边一棵桃树上,仿佛花朵。他肯定地道:“这几个月来师母一直陪着他聊天散步,让他打消了要回经书的念头,并利用美色,搞得他神魂颠倒,想方设法揩油。”

    藏在峡谷口灌木丛里的周伯通暗里把陆乘风诅咒了个死。白头,断腿,下半身瘫痪,被黄药师砍死。

    黄药师声音冷冷的,“他得逞没有?”

    曲灵风当时比后来还丑,他挖出了一个恐龙蛋化石,兴奋得不得了,叫道:“得逞了得逞了!”

    黄药师一脚将他踢飞。

    陆乘风幸灾乐祸地看了曲灵风一眼。

    “姓周的没有得逞。”

    黄药师松了口气。

    “就是因为他没有得逞,他才偷偷离开了此地。一个月前,我们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说不定他已经成了碧海浮尸。”

    黄药师微笑着点了头。随即又阴沉下来。

    “挖好了,师父!”

    待把棺材放入土中,掩上再夯实。大家又垒起了一个花瓣形的坟堆,插上了墓碑。

    墓碑上刻着“一缕芳魂葬花乡——桃花岛女主冯氏芳之冢”。

    黄药师突然变得有些癫狂,掏出一本线装书,仰天一抛,书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陆乘风大惊,“师父,那是《九阴真经上》啊!”

    黄药师狂笑道:“就是这东西害死了我老婆!老子毁了它,毁了它!”

    周伯通差一点冲动地跑出去。

    陈玄风还是个翩翩少年,他道:“还有下册,师父,也要不要毁掉?”

    黄药师却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了。他大声道:“你们都走!”

    黄药师一摆手,命令众人走开。

    他独自坐在坟墓前面,拿出一个玉萧,幽怨地吹了起来。

    一涧桃花你为谁开?

    曾经的红颜,是你的梦中人吗?

    此时此地,你为什么不滴落花瓣,盖在她的身躯上,空余芳魂葬花乡!

    泪水,竟然滴落泥土里。

    周伯通惊得呆了。

    黄药师还会流泪,这有谁会信?

    他趴得久了,不小心烦躁地动了一下,发出了簌簌之声,吓得他大小便失禁。毕竟,当时的他还没有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堂。

    幸好黄药师沉浸在悲伤之中,浑然不觉,一曲萧吹完,仰天长叹,“芳芳,你怎忍心离我而去,离我而去啊!从此你我天人永隔,你叫我一个人怎么把蓉儿抚养大?一个孤单男人,还带着一个弱女,有哪个女人会要我呀!”

    他突然又神经质地发出了一声狂笑。

    “我叫你练《九阴真经》,你以为我这么好心吗?我是让你先试一试看那书上的东西练不练得!哼哼,全真教有《九阴真经》这种绝世武功,为什么只出了一个王重阳?这不得不让人对《九阴真经》产生怀疑。芳芳,你不仅为我而死,还是为了《九阴真经》而死的啊。你叫我怎么敢练它?刚才我毁的不过是一本唐诗集,真正的《九阴真经上》我放进了你的棺材,你是因它而死,就让它陪着你吧!对了,我这就回去把下册毁掉!”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疯子,喃喃自语,而且全是惊人的阴谋。周伯通这才深深感到了黄药师的阴险和狡诈,一个敢拿老婆当实验品的人,其内心不能简单地用狠毒来概括,而应该用疯子!

    突然,黄药师又哭了起来,哀叹自己命运的悲惨,中年丧妻,女儿年幼难以抚养,这对自己征霸天下的事业实在是个不小的包袱。

    又哭又闹之后,黄药师疯狂地跑了回去。

    惊魂未定的周伯通也赶忙连夜跑了。连坟墓里的真经也忘了取走。

    现在想来,他肯定是回去强暴了梅超风,随后陈玄风偷走了《九阴真经下》并带走了梅超风,最后是其他三名弟子被悲惨地打断腿,赶出了桃花岛。

    但是——陆乘风的腿并没有真的断呀。而且还以太湖为据点,为黄药师执迷不悔地卖命。

    难道这是黄药师故意耍的苦肉计?是为了掩天下人的耳目,真正的目的是想安插眼线于江湖?

    想着想着,周伯通的头都大了。

    郭靖将他吼醒。

    他对着郭靖,微笑道:“不好意思,做了一个梦。来,我们一起挖墓。”

    “挖她老母的墓?我不干!”

    郭靖想起了黄蓉的吻和泪。

    周伯通暧昧地看着他,“你难道爱上了老贼的女儿?”

    郭靖叫道:“是她爱上了我!”

    “管她的,你不挖,我挖!”

    他吐了口口水,对着坟墓鞠躬,“冯芳,对不起了。你做人我揩不了油,做鬼我总可以摸摸吧?”

    身子如肥蛆一般地扭动,大吼一声,吹出了一口先天真气。

    闷响过后,尘埃蔽天,落英缤纷,两人全处在一片昏天黑云之下,郭靖掩目退后,咳嗽不止。

    待土雾散去,星光,奇花,流水重新现出形象,郭靖惊奇地发现那座美丽的桃花墓消失不见了。周伯通正将土里的一个黑色棺材拖出来。

    黑色的棺材在星光下闪着一波一波的乌光,上面零星地飘落着几片花瓣。

    “你真地要盗墓?”

    郭靖提醒他。

    “不是盗墓,是取经!”

    周伯通一脚踢在棺材上,波,一声响后,盖子飞起,一股尘雾从里面飘了出来。

    等尘雾散尽,周伯通把脑袋凑了过去。

    郭靖也好奇地跟进。

    ※※※

    棺材里,躺着一个绝色佳人。

    星光下,仿佛白玉雕成。

    白色的裙子上,绣着鲜红的桃花,一朵朵,如同正在飘落。落英缤纷时,我就失去了你。如果花再开,叶又绿,我的爱,你能回来吗?我落泪如花,只为你娇俏的容颜,还有一丝妩媚的微笑!

    周伯通看得痴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摩女郎微笑的脸,不为现在,只为往昔。

    如果我能够得到她,我就会忘掉瑛姑。我因爱情而造成的伤疤就会脱落,重新发出绿芽。冯妹,你当年为什么不要我揩油呢!周伯通想起此事,就耿耿于心,久久不能释怀。

    郭靖从周伯通深深凝眸中,看到了痴男的苦和泪。他同情地拍了拍老顽童的肩膀。这个老男人,还保持着如此童贞的情感,着实难得。

    “今晚我就在棺材里睡了,你不要打扰我。”

    周伯通冲动地就要爬进棺材里,抱着美人入眠。

    “太恶心了你!快看看经书是不是在里面才是正经!”

    一句话点醒了痴男,于是,周伯通对冯妹进行了全身性的大搜索,最后在她依然温暖的怀里找到。

    看着《九阴真经上》,周伯通激动得七窍流血。

    “呀,你流血了!”

    郭靖惊叫。

    周伯通用袖子揩了揩,呵呵笑道:“这点血,算什么,大惊小叫!”

    等发觉耳朵里也冒出了血,他才惊慌起来,“哎呀,怎么他妈的这么血?”再看见自己的双手已经成了黑色的馒头,才跳起来叫骂:“她身上有毒!她是个毒妇!”

    他将经书扔在一边,运起真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毒逼出体外。毒血滴在地上,土地焦黑。好毒。

    郭靖道:“为了保持尸体,当然要抹毒,这点常识你都不懂?你是怎么知道经书藏在棺材里的?既然你早知道了,当年你为什么不立即把书取走,而要等到今日?”

    周伯通气喘吁吁地白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郭靖内伤没有恢复,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

    看着冯妹娇俏的容颜一点点被泥土掩埋,周伯通泪流满面。当我爱上你时,我为什么就变得这么忧郁?忧伤的我看着昨日快乐的我,恍如隔世!是你,是你,你这个女人,改变了我!还我,还我,还我昨日的快乐!你能够还得起吗?

    ※※※

    此刻星辰渐渐散去,天空一派黑碧,除了海涛拍岸的呻吟,就是脚下小溪诗歌般的吟唱。

    周伯通运功把《九阴真经上》的毒消去,再翻了翻,拿给郭靖。

    郭靖道:“冯芳可是练死的,我还敢练吗?”

    周伯通哈哈大笑,“放心,有我传你先天功为基本,你不会有事的!”

    郭靖怀疑地道:“那你为什么不练?你会对我这么好?”

    周伯通又一阵狂笑,笑得耳屎乱跳,“你不懂你不懂!我全真教光先天功就可以天下无敌,《九阴真经》乃上古奇书,讲究有缘。除了‘北斗七猩阵’,我们一概没有学。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必要!”

    郭靖将信将疑地翻开书,就被里面的文字吸引了。那是他多年没有吃透的地方啊,那是多年来他武功里最柔弱环节的关键啊。什么叫豁然开朗,这就是了。什么叫如获至宝,这就是了。

    周伯通奇怪地看着郭靖翻书的表情。

    “小子,明日我传你‘先天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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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8:01 | 显示全部楼层
天蓝海蓝,沙滩金黄,小岛碧绿。

    郭靖在桃花岛最隐秘的一处海滩练功,周伯通在海浪里裸泳,奋起神通,与一群母海豚嬉戏。

    练先天功到第五天,郭靖的内伤就神奇般地好了,第七天,他就可以弯弓射海鸟,张弓射大鱼,无一不精准地命中其下体,让周伯通终于再次见识了他的神箭术。

    第八日,郭靖被周伯通埋在沙滩下,要他练习龟息。

    周伯通则坐着一条海豚,到处去玩去了。

    烈日下,沙粒滚烫,郭靖浑然不觉,呼吸已经停止,只剩下毛孔和外界换气。渐渐,他进入冬眠状态,感到自己不是被埋在沙粒里,而是漂浮在太空,古往今来,天地纵横,都如云烟般在眼前掠过。前生,来世,都在他的掌握中。

    ※※※

    突然,一阵脚步声把他惊醒,回到现实。现实依旧是滚烫的沙粒。

    两个人的脚步声。

    “黄兄,想不到此岛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好美的沙滩,好壮阔的海洋!唉,我在白驼峰待得久了,视野也局限了!不象你,天下尽在掌握。”

    欧阳峰的声音。

    黄药师笑道:“欧阳兄过奖了,你胸中的韬略我还不知道吗?雄甲百万,壮志震长河!山川皆你之仆!”

    两人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番。

    渐渐,声音已经在郭靖的头顶上,他感到了外力挤压沙粒的压迫感。

    黄药师突道:“哎呀,尿意来了。”

    滚烫的尿水嘘嘘渗入沙粒,淋了郭靖一身,骚味十足。郭靖呛得五脏翻腾,气息不稳,开始乱窜起来。

    欧阳峰叹息,“黄兄尿水都如此充足,难怪积蓄丰厚了!”

    黄药师提起裤子,也叹道:“要不是当年我使用苦肉计,把一干门人撵出去,安插在各地,也不会有今日潇洒之小便。”

    欧阳峰关切地问:“他们中最著名的三人除了陆乘风我知道在太湖,曲灵风和张玉风现在何处?还有,陈玄风和梅超风反叛出走,被称为‘黑白双仙’,你抓到他们没有?”

    黄药师沉痛地说:“对他们三个我使用苦肉计,不想一时失手,真地把曲灵风的腿打断了!他对我怀恨在心,假戏真作,处处打我的名义干坏事,弄得我和大宋朝廷成了死敌。张玉风恕我卖个关子,等到事成之日,他会惊天动地地出来。陈玄风梅超风那两个畜生,偷了我的经书消失,多年不见,至今没有找到他们!不过,现在也许有些眉目了。”

    “哦,什么眉目?”

    “据江湖传言,那个蒙古少年郭靖会《九阴真经》里的武功,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他是从陈玄风或者梅超风处学来的呢?”

    欧阳峰拍掌道:“那他们可能就躲在蒙古大漠!”

    郭靖心头一寒,气流加速窜动,几粒沙子吸入鼻中,几乎就要呛出声,他赶紧强行压住。一时间,脸涨得通红。

    黄药师哈哈大笑,“欧阳兄太聪明了!明日我就会派人去大漠打探消息!”

    两人又疯狂地对笑。

    欧阳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克儿和蓉儿的婚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办?”

    郭靖心头一震,一口气岔不过来,黄沙入喉,他肺部一阵猛烈地抽搐,气流顺着气管朝喉部猛喷,一声咳嗽就要发出。他赶紧拼命压住,脑海不自觉地想起了《九阴真经上》的心法,这几日他已经背得溜熟,几千字象雪花一般从眼前飘过,他不禁依法导引内息,意念一起,窒息感就轻松了许多,于是大喜,加速运功,反倒忘了头顶上的两个绝世高手。

    黄药师忧虑地说:“蓉儿年少任性,有得克儿的苦吃了。但他们既然两情相悦,我们索性尽快给他们办喜事,最好在她母亲忌辰之后办好。”

    欧阳峰一拍脑袋,叹道:“看我把这事都忘了,冯芳的忌辰就在三天之后,冯芬要我替她扫墓,岛上呆了几天,还一直没有去。”

    黄药师点头,“我立即陪你去。”

    “不过不慌,我怎么想大便了?”

    欧阳峰苦恼地道。

    黄药师建议:“就在这里解决算了。”

    郭靖差点就要跳了出来。

    幸好欧阳峰想了想,“罢了,再憋一憋。我们走吧。”

    他扒着黄药师的肩膀,两人离开海滩。

    “婚事就定在六日之后吧。到时我们两家亲上加亲,正是大展宏图争霸天下的最佳时候!”

    “好,我欧阳峰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愿以黄兄马首是瞻!”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花树中。

    ※※※

    良久,他们曾站立过的地方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金黄色的沙粒开始围绕着一个中心旋转,随着速度地加快,逐渐形成一个圆柱形冲天而起。阳光下沙粒金光闪闪,旋风般升起在蓝色的海面。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急速旋转的沙粒中间,有一位面带迷茫的少年,也在作同样的旋转。

    由于旋转吸力巨大,海滩上的沙粒连绵不绝地被吸扯上来,圆柱越来越长,越来越大,而海滩上的沙粒越来越少,渐渐露出黑色的礁石。

    当这片美丽的海滩失去了所有的沙粒,变得光秃秃丑陋不堪时,在空中旋转的圆柱开始放慢速度,每放慢一拍,被吸附的沙子就纷纷坠落,如同金色的太阳雨,铺天盖地洒向大海和海滩。

    最终,旋转停止,在那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几秒钟,然后砰的一声响,裹住郭靖的最后一层黄沙四射开来,击在地面上,硝烟四起,射入海面,浪花四溅。这片海滩和附近的海面简直在沸腾。

    郭靖也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扑通一声,钻入大海。

    ※※※

    阳光射入海面,形成一束束光柱,照得整个近海底一片光明,形成悦目的浅碧色景观。水母在扇动透明的身体,各种五颜六色的怪鱼一群群从郭靖身边游过。昏迷的郭靖在下坠,景物在上升。

    最后,温柔的珊瑚似情人的发丝将他缠在珊瑚礁上。他仰面朝天,一动不动。鱼儿们大胆地游过来窥探,发现不是食物,又消失在海草丛中。一只老海龟从珊瑚礁里探出龟头,对着昏睡的少年,充满了畏惧,它凭着几百年的经验,敏锐地感到了对方体内涌动着可怕的足以摧毁自己老命的杀气,它惊惧的吐了一串水泡,赶快溜走。

    在那个透明的世界,郭靖一睡,仿佛就是天荒地老。

    他脸上一会儿露出笑容,一会儿现出悲戚,紧闭的双眼,竟然流下了两串泪珠。眼泪为谁而流,是否你的容颜,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时光流逝中,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透明得几乎可以看见骨骼和脉络。在脉络里,一白一青两条气流交相追逐游走,反复行遍全身。每行一圈,青白二气就融合一分,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孰青孰白,等两气完全胶合,气流就缓缓回归气海,安静地呆了下来,不再乱跑。郭靖的身体也恢复了原样。

    海波荡漾,阳光摇晃,在珊瑚温柔的摆动下,郭靖的身体慢慢地向海面浮起。

    海面波涛起伏,载着他上下颠簸,一点点把他推到了沙滩上。

    岸滩上的黄沙一片狼籍,仿佛劫后。

    郭靖睁开双眼,就看见了整个世界。

    ※※※

    周伯通看着海平线上的夕阳,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苦涩。

    当他玩耍回来看见郭靖,他就清楚地知道,这个少年竟然把全真教“先天功”和“九阴真经”融会贯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会如此青睐这个蒙古来的少年。他只知道,古往今来,没有人能够同时练成《九阴真经》上下册的武功,就算天下第一人的王重阳,也不过只练了上册。

    他教郭靖“先天功”,只不过想做一个实验,看郭靖能否利用先天功的导引,化解《九阴真经》上的魔咒,能够将上下册的功夫融合。

    但看见郭靖真地将上下册心法融合了,他心头又不是滋味,反而更加迷惑。论“先天功”的修为,他周伯通,还有王重阳,高出郭靖何止数十倍,但为何他练成了,而他们没有练成?

    在三追问郭靖,郭靖也答不上来,只说自己埋在沙里时,被黄老贼淋了一身尿,就浑身不舒服,处于昏迷状态,直到现在。

    “老贼的一泡尿?”

    周伯通喃喃自语,眼神露出了光彩。

    “难道他的一泡尿比神水还管用?”

    周伯通立即索要回《九阴真经上》。经书和其它私人物品,郭靖都把它们藏在灌木丛里,因此没有被海水毁掉,得以保全。他将经书扔向远方,让周伯通象条狗样去追拿。自己则把梅超风的玉匣又细细地把玩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揣好。《岳飞放风筝图》他也小心地放入怀里,毕竟,那可能埋藏有宝藏。

    海风吹来,带来大陆的泥土气息。

    蒙古大漠上的雕鸣,似乎隐隐传来。

    鹰山上那朵野花的孤独私语,在他耳边响起。

    “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他目光露出了热望。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又有些黯淡。

    那个刁蛮的小魔女就要结婚了吧。

    欧阳克那个母豆,有得苦吃了吧。

    那狠狠的一咬啊,那淡淡的一吻啊,还有那深深的凝眸啊,她带给他的,除了惆怅,还有什么?

    自从心中有了你,我就变地好忧郁好忧郁。我莫名其妙地开始恐慌,开始担心,恐慌什么,担心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

    周伯通手里拿着《九阴真经上》,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他看见郭靖那个坏小子脸上露出哀伤的神情,不禁愣住了。他那种人也会伤心?他也会动情?

    他抬头仰望苍穹。也许,老天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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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3:38:59 | 显示全部楼层
花丛一分,黄蓉灿烂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随后是黄药师,周伯通,郭靖没有来。

    “表妹!”

    欧阳克赶忙转脸,再扭过身来,脸上的泪痕已无踪。

    “你呀,这么大个人了,还哭什么哭?”

    黄蓉嗔道。

    她现在心情特别好。

    欧阳克知道原因,心一痛,望向花海深处,苦苦地道:“郭兄没有来吗?”

    周伯通笑嘻嘻地插嘴,“他马上就到。”

    欧阳克在如此困苦下仍不忘家教,对周伯通一抱拳,“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黄蓉狠狠瞪了周伯通一眼,“他都六十来岁的人了,还兄台不兄台的干什么?”

    欧阳克愕然。

    周伯通窘然。

    欧阳峰笑道:“他乃全真教二号人物,王重阳教主的师弟周伯通周道长。克儿不可无礼。”

    黄药师冷笑道:“对这种人还客气什么?人人得而歼之!”

    周伯通突然感到自己势单力孤,一个黄药师他都没有把握,再加上欧阳峰,还有黄蓉欧阳克,那不要了自己的老命吗!

    “郭靖,郭靖这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他喃喃自语。

    黄药师看着周伯通,慢慢地伸出手掌,冷冷道:“把《九阴真经上》交出来。我之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是因为不想在她的墓地上动手。”她,当然指的是一缕芳魂葬花海的冯夫人。

    周伯通亢奋地叫道:“那本来就是我全真教的,凭什么给你这个小偷!”

    黄蓉怒道:“你说谁是小偷?”

    她美目圆睁,瞳人里全是变了形的周伯通的影子。

    周伯通在她目光下,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我是说,我是小偷——”

    黄蓉吼道:“那你还不把秘籍拿出来!”

    周伯通恍恍惚惚地从怀里掏出《九阴真经上》,就要递过去。

    黄蓉暗喜,伸手去接。

    周伯通突然停住了动作,坚毅地道:“一个吻,一本书!”

    黄蓉却愣住了。

    黄药师捏紧了拳头。

    欧阳克脸上露出了愤色。

    “一个吻,一本书!”

    周伯通依旧坚挺,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敢污辱我的女人!”

    ※※※

    郭靖突然出现在他后面,一根坚硬的东西抵在他屁股上。

    周伯通吓得娃脸失色。

    “众目睽睽,你要干什么?”

    郭靖一把抢过《九阴真经上》,扔给了黄蓉。

    他对黄蓉一笑。

    那是难得一见的郭靖式的微笑。

    就算冰川都可以融化,就算顽石也可以流泪,黄蓉又怎么能不芳心荡漾呢?

    “谢谢了。”

    她也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

    周伯通气得五官变形,五指成爪,抓向那根威胁自己的棍状物。触手之处,那物立时成为齑泥。

    郭靖笑道:“给你香蕉不要就是了,又何必毁了它?”

    周伯通细看,果然是一根香蕉。他恨恨地道:“你吃里扒外!你不是兄弟!”

    郭靖深深地看着黄蓉的眼睛。叹息道:“因为爱,朋友情,多淡薄!老顽童,你要体谅我。”

    周伯通愕然,“你,你想通了要追黄蓉这个小魔女?”

    “与其让爱埋在心里,还不如表达出来舒服一些!”

    他表情变得从没有现在这么严肃。

    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他一刹那,将梅超风、洪虹、华铮全抛在了脑后。兴许是旅途太寂寞,兴许是桃花岛的花太浓,他突然起了一丝想要去爱的冲动。爱上一个人,多么伟大。

    “你——”

    黄蓉罕见的脸红,目光如水,怔怔出神。

    周伯通乘机要抢回《九阴真经》,黄药师一指弹来,将他逼退。

    “老顽童,你不要再犯错误!”

    黄药师警告。

    周伯通仰天狂呼:“我自己的书,为什么不能归我?老天,我恨你!”

    他一提气,就要运用先天功,发动攻势,夺回宝物。

    “大家小心,他吹功厉害!”

    欧阳峰提醒。

    众人就要闪避。

    黄药师冷笑道:“《九阴真经》乃上古奇书,你全真教还不是抢来的。你们能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天下重宝,能者居之!”

    “但我们全真教已经拥有它数百年了!”

    “数百年,那又怎样,你们还不是没有人能练得成功?就算老王,我相信,他也只练了一半!”

    “你黄药师又练成了吗?”

    “嘿嘿,我夫人因此书而丧命,我焉能练它!”

    “那你要那本书干吗?”

    “彻底地销毁它,为我夫人祭祀!”

    黄药师说着,长啸一声,双手一张,黄蓉手中的书飞到了他手里,再凌空一抛,已经化作漫天纸雨,飘洒而下。

    周伯通不禁捶乳叫痛。

    那毕竟是全真教先祖遗留下来的东西。毁在自己面前,罪过大了。从此,天下就没有《九阴真经》这本书了。下册已经被陈玄风梅超风所得,而他们二人消息全无,无疑已死。现在上册被毁,武林重宝就这么完了,完了!

    周伯通委顿。

    欧阳峰鼓掌道:“毁了好,毁了好,以免这东西再去害人。”

    黄药师高声道:“夫人在天,芳魂可鉴,九阴真经,祭祀吾爱!待找到那两个逆徒,一并殉葬!”

    郭靖一呆。

    梅超风姐姐凄美的面容出现在了花海。

    “杀了老贼,为我报仇!”

    他浑身一震。

    历史是不能忘记的啊!

    男人的承诺是要兑现的啊!

    花海中,郭靖深深地呼吸。

    ※※※

    周伯通突然想起郭靖已经学会了《九阴真经》上下册的功夫,不是一本活书么?而且说不定从他身上,还可以探知陈玄风梅超风的下落。因为他一进中原,所展现的武功正是《九阴真经下》上面的功夫。还有,他融会了《九阴真经上下》中的武功,同时具有先天功的根基,这对他的身体是利还是害?会不会出现……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他对郭靖的恨没有那么重了。

    ※※※

    欧阳克脸色苍白地站到黄蓉身旁。

    拉着她的手,走到黄药师面前。

    “姨父,我和表妹的婚期?”

    黄药师微笑道:“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六日之后!风雨无阻!”他有意无意看了郭靖一眼。

    黄蓉一颤,脸上没了血色。

    周伯通对郭靖道:“小靖,你没戏啦!”

    众人的目光都瞧向郭靖。

    黄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期待。

    郭靖深吸一口气,凝望着远方的远方。没有出声。久久没有出声。远方的你,是否是我最近的爱?

    黄蓉失望地扭过头去,泪水流了出来。

    “何必要等到六日之后,明天都行!”

    她声音冷淡得如寒冰。

    欧阳克知道她在赌气,紧紧将她冰冷的小手捏着,柔声道:“表妹,从今以后,你会加倍疼你怜你,就算你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欧阳峰一皱眉,臭小子,可不要胡乱许愿,你想要我们欧阳家绝后吗?

    周伯通在一旁嘲笑道:“我不要你去死,只要你马上吃屎,干不干?”

    欧阳克微微一笑,“可惜周前辈不是我表妹。”

    这时,郭靖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将目光射在了黄药师脸上。

    黄药师目光也变得凌厉,回射。

    郭靖跨前了一步。

    周伯通后退一步。

    黄药师不动。

    只有风吹,草动,花落。

    ※※※

    “黄岛主,十几年前,有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受尽你的凌辱,从此改变了她的一生,让她至今还活在痛苦和哀伤之中——”

    郭靖说着,目光中射出了火花。

    黄药师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说的是梅超风?你是谁?你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周伯通讶道:“难道你就是梅超风的儿子?怪不得你会《九阴真经下》上的武功,还千方百计要来桃花岛找黄药师,原来有深仇大恨啊!”

    郭靖一脚把他踢飞。

    他哀伤地说:“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为她鸣不平!”

    黄蓉蓦地扭回身子,目光瞪着郭靖。她敏感地认为,郭靖已经爱上了梅超风,不然,为什么要为她鸣不平?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跑来桃花岛复仇?

    郭靖没有看她,依旧盯着显得有些慌乱的黄药师,大声叫道:“你是不是强暴了她,回答我!”

    黄蓉挣脱欧阳克,一把拽住了父亲的手,恨恨地看着郭靖。

    “爹,你怎能容忍这等惨绝人寰的毁谤发生?”

    周伯通拍着屁股上的尘土,哼道:“此事全世界都知道,除了你这个小魔女。”

    “你闭嘴!”

    黄蓉对他尖叫。

    周伯通真诚地道:“有没有针?”

    “你干什么?”

    “你要我闭嘴,我把嘴巴缝起来呀。”

    黄蓉无语。

    ※※※

    欧阳峰将欧阳克拉到了一旁。

    “爹,你——”

    “唉,是非恩怨,总得有个了结的时候。”

    “你是说,姨父他真地做过?”

    欧阳峰长叹,“有些事,就算你是无心做的,但只要错了,那就得承担责任。黄兄雄心万丈,意图称霸四方,如果过不了这一关,他还谈什么宏图霸业?”

    “我们不能帮帮他吗?”

    “不能,只有他自己帮自己!”

    ※※※

    “你说话呀!”

    郭靖再三追问。

    黄药师额上青筋直蹦,汗珠涔涔而下。目光中充满了杀意和耻辱。

    黄蓉紧靠着他,明显感到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愤怒。

    她何其聪明,不禁叹息一声,柔声道:“爹,不管你做过什么,你依旧是我的爹爹。”

    黄药师身子一颤,杀意消失,代之以从容和镇定。他头一昂,正义凛然地承认:“是,我强暴过梅超风。”

    郭靖嘶声道:“你还好意思说!”

    黄药师声音又变得低沉,“但从辨证法的角度,我强暴她的过程也是被她强暴的过程。”

    “无耻小人,纳命来!”

    郭靖终于忍无可忍,狂怒之气形成的巨大旋涡从身上喷薄而出。如一张天网,罩向黄药师。

    那青白之气,仿佛张牙舞爪的恶魔妖兽,朝着黄氏父女呼喊着冲去!千年的怨气,终于释放了,岁月的摧磨,更猛烈了。

    “我强暴了梅超风,我强暴过她,但我不后悔,不后悔。因为,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风暴中心,黄药师的声音坚定得如磐石。他想把女儿推开,黄蓉却将他抱得更紧。此时此刻,她真想就这样死在那个坏小子的掌下。

    ※※※

    “那是什么功夫——”

    欧阳克对郭靖露出了这一手感到惊讶。才几个月不见,他的武功竟然高明如此!

    欧阳峰皱着眉,“那道白气应该是全真教的先天气,而青气则应该是九阴真气。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爹,什么怎么可能?

    “当年华山论剑,王重阳的先天功虽然炉火纯青,但比我们的白驼功、桃花岛的弹指神通落英神掌、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大理段家的一阳指高不了多少,可以说不分伯仲,难比高下。但当王重阳施展出一种散发青气的武功后,我们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夺了天下第一的称号去!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就是《九阴真经》。但是——”

    他盯着郭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亦青亦白的气流,眼神里露出恐怖的神色。

    “但是,当年王重阳也不过仅仅学了《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也没有把先天功与之融会贯通,青气与白气泾渭分明,不能互用。你看,郭靖身上气流的颜色,青白相间,几乎浑然一体,他难道已经把《九阴真经》上下册武功和先天功全部熔铸为一体?”

    欧阳克也露出了骇异之色。

    “爹,这么说,郭兄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虽然不是,也差不多啦!只要他再假以时日,就会大成。到那时,恐怕除了王重阳,没有人能制服他!”

    说话间,一股气流扑来,两人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

    桃花岛外五十里的海面上。

    数百艘艨艟斗舰如过江之鲫,布满整个海面,摇晃着驶来。

    歌声,从这几百艘船上传来,响彻整个海面,惊得无数海鸟四散飞翔。

    丐帮,丐帮,千古流芳,

    从来英雄出糟糠,

    多少美女为你狂!

    丐帮,丐帮,绝世无双,

    你是天上的独狼,

    你是地上的金刚。

    啊,美丽的姑娘,

    爱上我们注定要独守空房!

    因为,

    讨遍天下我们爱寂寞,

    让那爱情夏花般尽情地凋落!

    讨遍天下我们爱寂寞,爱寂寞!

    原来是丐帮之歌!

    领头一艘巨舰,一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上绘一个缺了边的巨瓷碗,碗缺处粘着三粒米饭。正是丐帮帮旗。

    船头上,大旗下,一群粗鲁汉子的中间,坐着一位白衣汉子,四十来岁,八字胡,神情淡然,目光深远,浑身散发着一股领袖的魅力和威严。他身旁还有一个座位,上面坐着一位绝色少女,眉目如画,却又带着淡淡忧愁,眼神幽幽,令人心碎。仔细一看,正是中都城里的小乞丐洪虹。

    那么,那个令人不敢正视的白衣汉子,就是丐帮帮主洪七公了!

    那群粗鲁汉子共七人,身上都挂着八只小布袋,年龄参差不齐,但都气质高雅,目光坚毅,好一群有气质的乞丐。此刻他们也在高声歌唱,个个面红筋涨,口水直溅,牙血狂流。

    突然,洪七公站了起来。

    目光凝望着海平面上的一个小黑点。

    洪虹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

    “爹,你怎么了?”

    “真是岂有此理!”

    洪七公一拍椅背。

    目光里却露出了喜色。

    “乖女儿,你看到那处小黑点了吗?那里就是桃花岛。”

    “那是桃花岛?”

    洪虹突然来了精神。站起来偎依在父亲的身旁,凝神远眺。

    “你看见了那处天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没有啊,我只看见了一个小黑点,那里的天空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洪七公大手朝后一挥,歌声立止。

    巨舰这边歌声一歇,逐渐地,止歇声从附近一艘艘船上蔓延开去,不过片刻,除了船身破浪的水花声和海鸟的叫声,整个海面平静如死。

    “鲁长老,你看到什么了吗?”

    一个胖大乞丐从人群中应声而出。

    “帮主,我看见了。”

    “那是什么?”

    “在桃花岛上空弥漫着一股青白之气旋。”

    “嘿嘿,你的目力果然不凡。虹儿的功力还是不够啊。”

    “帮主过奖了,如果有简长老的‘摄魂眼’在此,我甘拜下风。”

    洪虹低声道:“爹,那青白气旋是什么啊?”

    洪七公神情兴奋,眼睛放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全真教的先天功和九阴真气的完美融合!而能够将这两种武功融为一体的,天下只有王重阳道长一人而已!我们这次奇袭桃花岛,想不到王真人先到了!有他助拳,我们可以高枕无忧矣!”

    鲁长老叫道:“我的天,原来是王重阳来了!”

    洪七公羡慕地道:“当年他还只练成了一半的九阴神功,这么多年的闭关苦修没有白费啊!宋长老,传令下去,加速前进!”

    一个白发老丐应了一声,飞身跃上桅杆,快节奏挥舞着两面红色旗帜。立时,各船号角响起,陡然开始加速。如漫天飞蝗,蜂拥而去。

    洪虹扬起清瘦的脸,无限的相思刻在上面。

    近了,桃花岛就要近了。

    心爱的人儿,你在那里吗?

    我来了,我就要来了,你知道吗,你感应到了吗?

    ※※※

    郭靖已经被愤怒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现在只想取下黄药师的人头,为梅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体内青白相间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出,充斥天地,到最后,密得如烟如雾,如雨如云。

    黄药师一直没有动,只紧紧地抱着女儿,看着几乎变为狂兽的郭靖。他没有出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把握能够逃离那张可怕的气网。再者,他毕竟理亏心虚,多年的梦魇就是今日的遭遇。可是,就这么束手待毙吗?就这么看着自己逐渐壮大的事业烟消云散吗?

    黄药师不甘心。

    他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女儿的眼神与她母亲一模一样,此刻是决绝的,坚定的,又带有一丝深深的情意和淡淡的哀伤。

    又一个为情要献身的女子!

    黄药师不自觉地捏紧了她的小手。

    黄蓉对他一笑。

    “你不管你做过什么,我依然会叫你一声爹。”

    黄药师犹豫了一下。

    郭靖没有犹豫,出手了。

    ※※※

    漫天青白之气刹那停止了呼啸和嘶吼,聚拢过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状有形无质之物,缓缓旋转着,猛然一缩,再伸出,击向黄药师。

    “天地无心!”

    周伯通惊呼一声,纵身飞开。他总算看见了真正的“天地无心”是个怎么样的使法和威力了。相比之下,郭靖以前的那招“天地无心”太幼稚太微弱了!

    他立在花海中的一棵树上,满脸沉思。

    看来那小子真地练成了,而且毫无副作用。

    老天啊,他的运气太好了吧!为什么你不眷顾我们全真一脉,让我们练成这千古奇功?为什么你不给我一泡老贼的尿?我们辛辛苦苦保存了它数百年的结局,竟是为了郭靖练成它吗?

    他一阵心痛。这种痛楚,来得甚至比梦见瑛姑泪流还猛烈一些。

    不过还好,可以利用他先把大敌黄药师解决掉。

    以后,还要多多拍他的马屁啊!

    周伯通暗暗立志。

    ※※※

    天地无心,以男女为禽兽,以万物为草灰。人生天地间,徒一悲夫耳!

    黄药师突然把黄蓉,把自己的女儿推在了自己的身前。

    “女儿,你委屈一下了,如果那小子爱你,他会停手的。”

    黄药师的声音遥远得来自天边。

    黄蓉呆呆地凝望着愤怒的郭靖,失去理智的爱人啊,在你面前,我是个无味的女人了,你杀了我,杀了我,让我重生好吗?可是,爱人,你爱我吗?你能为了我而停手吗?哪怕是一秒钟的停顿!

    黄蓉深深地望着郭靖。

    一动不动。她已经被黄药师点了穴道。

    一代宗师,龟缩在女儿娇柔的身躯后。他的目光是冷静的狂热,狂热的冷静,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已经悄悄扣在了一起,左手的拇指与小指捏在一起,中间三指逐渐弯曲,弹指神通和轻易不使用的兰花拂指!

    黄药师在暗暗蓄积力量。

    气浪无声地冲了过来!

    冲向了黄蓉。桃花岛上那个美丽的姑娘。

    岁月无声,红颜白发。

    时空无声,绿叶黄花。

    天地无声,心跳如麻。

    无声,永恒的无声。

    黄蓉突然流出了眼泪。

    ※※※

    “表妹!”

    欧阳克内心如焚,他好恨!恨父亲将自己的穴道制住而不能飞过去代替她死,恨黄药师的卑鄙,恨郭靖的无情!更恨的,竟然是他自己,如果自己不爱她爱得那么深,又怎会有如此的痛苦和不幸?

    爱,到底是个他妈的什么东西?

    欧阳峰目光如电,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也在缓缓运动“驼神咒”,那是“白驼神功”中最神秘最具威力的掌法!

    一切表明,郭靖已经练成了九阴神功,并与先天功融会贯通,此乃大患,如果不锄,今后辅佐大金争霸天下的事业也就悬了!

    他咬了咬牙,为了天下苍生的未来,为了事业,就卑鄙一次吧!

    ※※※

    周伯通却在一旁大声嘲笑黄药师,意图分散他的精力。

    “老贼,你害了老婆还不够,又要害女儿吗?可怜的冯芳啊,你当年被老公当做了实验品,现在女儿又被你老公推做了挡箭牌,凄凄惨惨凄凄,好一个恨字了得!”

    ※※※

    黄蓉泪水飘洒在空中,仿佛飞花。无边泪花轻似梦,又重于山!

    无声的气浪扑来,卷起了黄蓉的秀发,她整张苍白的脸现了出来。

    发尖开始发焦,飘摆的裙带也冒起了青烟。

    郭靖目光早就被血染红,天地一片猩红,只有梅姐姐期盼地凝眸。

    黄蓉突然笑了。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她要把自己最后一丝最美丽的微笑,留给爱人。就象郭靖在太湖翻滚在空中时留给她的微笑一样,她笑了。

    如云如雾如烟如雨的真气里,那道最后的微笑仿佛斜阳落山前垂死挣扎发出的最后一丝阳光,虽然是最后,却是全天中最美丽最灿烂最温柔最轻灵的一束阳光。它射穿了云雾烟雨,透过了血海,直射进了郭靖的心里!

    郭靖睁开了眼睛。

    就看见了黄蓉的微笑。

    你的微笑,如此动人,

    叫我怎生放得下?

    你的微笑,如此美丽,

    老天,不要伤害了她!

    郭靖心态一变,暴戾之气顿时回旋,拳头形的气浪变为扭结的旋涡,再为溪流,再为微风,轻轻地吹回了他的身边。然后,逐渐转化为青白真气,化入体内。

    黄药师抓住这个时机,右手一弹,巨大的白光随着青白真气冲了过来。

    欧阳峰的手掌也探出了儿子的肩膀,雷电交加,漫天雪花撒向郭靖。

    郭靖此刻正在回收真气,弹指神通和驼神掌两股气流疯狂地扑了过来,本身真气来不及回防,身子被击了个结结实实!

    那道射向郭靖心脏的白光被些许九阴真气一干扰,折射在右胸上,破体而出,在他右胸穿了个大洞后,才呼啸着没入花海。

    郭靖凌空翻滚,驼神咒正好盖来,天地间响起一串雷鸣,白雪飘舞,在黄蓉的泪花里,郭靖整个身子逐渐被白雪包裹,最后成了一个雪人,重重地落在地上。只不过,重重白雪包裹之下,隐隐还有一层青白色的光透出来!

    黄蓉昏了过去。

    他可以不死的,他可以把自己杀死的。他不杀我,他就死了。他的死,其实是我害的呀!他为了我而死!爱上了你,竟然是害了你!

    黄药师左手五指放松下来,兰花拂指没有施出,没有必要了。

    他解开女儿的穴道,欧阳克也被欧阳峰解开穴道,他飞扑上来,正好把黄蓉抱住。抱住她吧,抱住这个我深爱的女人,我就抱住了自己的幸福。

    黄药师和欧阳峰大鸟般飞起,向那个僵硬的雪人扑了过去。在驼神掌下还没有化为雪水,说明那小子还有微弱的先天真气和九阴真气保护着,没有彻底断气。斩草要除根,此人一定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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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4:1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周伯通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暗骂郭靖是个白痴,同时张口一吹,先天功发出,袭向空中的两头“飞鸟”。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黄药师两人没有想到老顽童如此功力,身形在空中一窒,就被周伯通抓住空子,不顾寒冷,抱起雪人就往外窜。

    经他施展“天行健”轻功,就算抱着一个人,还真不容易追上!

    刚刚窜到花海边,一连串驼鸣响起,花树一分,二十八头白驼陡然窜了出来,拦住了老顽童的去路。

    白驼上,端坐着二十八位蒙面少女,俱是婀娜多姿,目光冷峻之美女。

    跟着,从花丛里又窜出三人,正是圆圆细细卷卷,剑发寒茫,逼住了周伯通。

    老顽童无奈停下,将郭靖扔在地上,笑道:“哎哟,这么多美女,不会是想轮歼我吧?”

    这么一耽搁,黄药师和欧阳峰已经到了周伯通身旁,堵住了去路。

    “庄主!”

    众女齐声对欧阳峰施礼。

    欧阳峰赞许道:“你们来得很及时!”

    众女都露出了喜色,能得到庄主的称赞,似乎比吃了蜜还甜。

    黄药师对着周伯通冷笑,“周兄,你还想带着人逃出我这桃花岛吗?当年被你侥幸逃脱,今天可就没有那么幸运啰!”

    周伯通哈哈大笑,耳屎直跳,一脚又一脚地踢在雪人身上。

    “我才不想逃呢!我更不想救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不杀他,我都要踢死他!”

    每一脚下去,裹在郭靖身上的寒冰就啪的少一块,里面隐隐的青白光晕渐渐耀眼起来。

    黄药师和欧阳峰见势不妙,双双一错掌,扑向老顽童。

    周伯通回身相迎,三个人战在了一起。

    刚一对掌,周伯通就浑身剧震,一个趔趄,鲜血喷出,他大喝一声,右掌凌空一击,左掌却是一招一阳指。那是他从段智兴那里偷学过来的。黄药师两人识得厉害,大叫声好,两人身形再一错,互相换位,黄药师斜掌力劈周伯通脖子,落英神掌!欧阳峰右掌波浪形挥出,一声驼鸣传至天际,白驼功!引得观战的几十只白驼齐声长嘶,声势好不惊人!

    周伯通一阳指发出了一道厉光,抵消了黄药师的落英神掌,挥天的那一掌对天一击,天上隆隆响起了雷鸣,回声由远而近,待欧阳峰的白驼功赶到,那道惊人的雷声也已经到了,波的一声巨响,欧阳峰后退了一步,周伯通身子晃了晃。

    欧阳峰不禁佩服道:“周兄这是什么功夫,两手能够同时发出不同的招式,我仰慕你。”

    周伯通得意地大笑,“这是我浸淫了十几年的‘左右互搏’之术,我左手一招空明拳,右手一招一阳指,对付你们两个虾皮足够矣!”

    他乘机又踢了郭靖一脚。

    黄药师喝道:“看你还挺得住多久!”

    他五指连动,弹指神通不断发出,一道道快如流星的白光朝周伯通射去。

    “你们闪开!”

    欧阳峰赶紧让圆圆三人带着群女和白驼闪到安全地带,以免被误伤。

    周伯通自知不敌,突然脚尖一挑,把雪人挑起来,挡在自己面前,那一道道白茫十有八九打在了坚硬的寒冰上。一时间,雪花飞溅,如梨花般千万朵在空中绽放。

    不想因此挡住了周伯通的视线,欧阳峰已经绕到他身后,喊了声“看掌”,一掌实实在在地拍在他背上,幸亏他见机得快,在对方掌力接触自己身体的一刹那,天行健轻功使出,避开了六成掌力,但剩下的那四成也够他受了。

    周伯通抱着一个雪人在空中吐着血做之字形飞奔,想借此开溜,迎面却三道白光刺了过来。

    他强忍伤痛,对着那三道白光一吹,白光飞天而起,原来是三把剑。剑的主人正是圆圆细细卷卷,她们被吹得衣衫破裂,酥胸半露,一时间,羞得闪入了花海。

    周伯通多看了几眼,赞道:“好皮肤!”

    一口血又喷出,双膝一软,终于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他将雪人放下,听着身后衣袂之声,不禁长叹道:“想不到我会为了一个男人而送命!老天,我老顽童死不足惜,求求你等我完成了师兄的宏愿在死,行不行?”

    黄药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从来没有救世主,只有靠自己。人定胜天,这是我的信念!老顽童,今日杀了你,就当是向王重阳捎个信吧!”

    周伯通感到了呼啸的气浪扑向了自己头顶。

    他仰首望天。

    一个人临死前,会想起很多事,记起很多人。

    奇怪的是,他整个脑海中只想起了一个人。王重阳。

    师兄,你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天上那朵晚霞逐渐变成了师兄微笑的样子,慈爱地看着他。

    他又不禁泪流满面。

    漫天红点飞了过来。

    ****

    黄药师突然停住了手,望向天空。

    空中,无数燃烧的火箭飞蝗般射了过来,射向桃花岛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动物,每一棵树,呼呼呼之声仿佛人的喘息,又仿佛是群风刮起,万兽狂奔,黑压压的一片,射来,射来,燃烧,燃烧。

    不断有骆驼倒下,美丽的白驼还没有尝到人世间的欢乐,就与鸟兽死在一起。

    不断有花树在燃烧,怒放的花朵还没有走到夏天的尽头,就化为了灰烬。

    整个桃花岛成了火岛,花海成了火海。不时有仆人哭喊着从花丛中,浓烟里,废墟下窜出来,尽管身上已经着火,依旧本能地奔跑着,想跑到海边去。

    “来了,他终于来啦!”

    黄药师露出了一丝奇怪的激动。

    又一串疾雨般的火箭射来,欧阳峰招呼着手下躲进长亭废墟下的掩体,那些少女都是他精心培养起来的战士,虽然有几个猝不及防之下被射死,但大部分都能够自保。只不过几十头白驼就不能牵进去了,眼睁睁看着它们哀号着中箭,在烈火中燃烧,竟然形成了一幅奇美的画面。

    欧阳克抱着昏迷的黄蓉也跳进了掩体。

    黄药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周伯通,想一掌结果了他的狗命。却发现雪人在火箭高温的影响下,开始融化,那一道道青白之光越来越强。郭靖那小子快要苏醒了!他不禁有些惧意,再加上火箭密集得已经不容他耽搁下去。

    他恨声道:“算你命大!”一闪身,双袖一摆,震飞数十支射过来的火箭,也窜进了掩体。掩体是他花费多年挖的地道,里面藏着桃花岛数千精英,此刻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传令下去,时刻准备着!”

    黄药师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

    周伯通强行震飞几支火箭,骂骂咧咧,是谁放的,这么多该死的箭!他吐血不止,却不敢怠慢,拖着雪人,几个翻滚,滚在了一头骆驼的尸体下,此刻身上插满了火箭,亏得有雪人灭火,不然他早就被烧死了。

    不料没有歇息多久,火箭的来势就变了方向,从后面射了过来。周伯通肩头中箭,雪人虽然中了箭,但寒冰坚硬冰冷,却也无妨。周伯通赶紧在雪人身上滚了滚,把身上的火压熄,才又拖着郭靖,躲入另一头骆驼尸体下。

    如是移动了四次,火箭才没有射了。

    驼身下也不能呆了,因为它们都已经成了熟肉,桃花岛也不能呆了,因为大地似乎都被烧焦了。没有了花海,没有了香气,只有浓烟,黑云和碎石焦土以及废墟。

    雪人也已经融化了,那一道道眩目的青白光闪过后再熄灭,郭靖死人般的躯体显现了出来,然后他右胸那个大洞因为没有了寒冰的冷冻,开始汩汩地流出血来。

    周伯通受了极重的内伤,几番东窜西跳,也已经精疲力竭,看着火焰下夏花般开放的血花,毫无办法,只喃喃地自语:“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多的血,如果烫火锅的话,那是何其的爽啊!”

    在周伯通的叹息声中,郭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

    远在掩体中的欧阳克有些不忍,看了看怀里的黄蓉。如果她知道了,会伤心死的。她会不会怪我见死不救?

    黄药师和欧阳峰以及其他桃花岛精英早就顺着地道消失了。此处只剩下白驼山的人,欧阳克有一股救人的冲动。

    黄蓉却翻了个身,嘴里发出了凄凉的叫唤:“姓郭的,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欧阳克脸色变得惨白,跨出的脚停在了空中。

    圆圆对着黄蓉不满地哼了一声。

    卷卷冷笑道:“那小子马上就要死啦!”

    细细却叹了口气,她觉得黄蓉和欧阳克都很可怜。黄蓉平时那么凶蛮霸道,内心其实是很孤独脆弱的,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却马上要死了。而少庄主呢,喜欢上的人,眼见可以结婚了,却又移情别恋,或许是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他吧!难道爱一个人真地这么难吗?她又想起在白驼山上封闭的岁月,自己的青春,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就要在那里结束吗?

    细细的眼睛湿润了,她平时本来也是很泼辣的,但此时此刻,却突然感触起来。

    当黄蓉微微睁开眼帘时,欧阳克一咬牙,点了她的睡穴。如果她看见了郭靖那样,还了得?就让她沉睡吧!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你只有在梦中,我才能保护你,我才能拥有你!你能枕着我的名字入眠吗?

    欧阳克也痛苦地闭上了眼。

    ****

    血,欢快地流着。

    周伯通也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也不能动弹,再躺在那里,自己的肉体就要成烤肉了。

    既然是死,何不大笑着死?

    他睁开了眼,嘴角勉强露出微笑,却比哭还难看。而郭靖虽然在流血,但他毕竟还被雪水包围着,免受了火炙之苦,说不定比自己还活得长些。

    他幻想着无量山下,荷花池中,两条欢畅嬉戏的鱼。荷花摆过,王重阳长满痘痘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在对自己微笑,“伯通,就看你的了!就看你的了!就看你的了——”他不禁大叫一声,“师兄,我恨你!我恨你!”

    一股火苗燎过,他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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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1 14: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火光过后,岛上一片焦土,青烟在星光下缭绕,如梦如幻,这里哪里是美丽的花海,分明是地狱。

    一行人在夜幕下,小心地走了过来,刀剑的光偶尔一闪。

    “恭喜帮主,看来人都死光了!”

    一人粗声道。

    “嘿嘿,动物都死光了差不多。黄老贼哪那么简单?我猜想他肯定掩藏了实力!所以我只叫了你们几位长老级的高手先来探路。”

    另一个人深沉地道。

    “帮主英明!”

    “爹,还有我呢。”

    一个女声低声道。

    “哈哈,对了,还有我的乖乖女!”

    那行人渐渐近了,看影子,只有六个人,五男一女,面目比较模糊,当先是一个手拿铁铲的胖子,铁铲横舞,在废墟中打开一条出路。

    他们站在一堆凸起的土包上,一位老者咳嗽着道:“这里应该是‘念芳亭’的废墟了。看来,桃花岛彻底地毁啦!”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谈笑起来。

    只有那个少女不安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最终,她看见了两具尸体躺在一堆冒烟的死骆驼旁边。她的目光在一具尸体上停留了一下,那是一张浮肿的娃娃脸。又移向另一具。

    他静静地朝天躺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堆血水将他包裹着,血水逐渐被高热的地面烤干,变成血块。他的脸很平静,甚至祥和,眼睛闭着没有一丝痛苦,右胸口上的血洞不再流血,已经没有血可流!微微的青白之光从血洞里泛起,显得很诡异。

    少女停滞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尖叫,扑了过去。

    无数夜晚的梦见,你竟然变成了鬼吗?

    多少日月的呼唤,你的名字还在我跳动的心上,而你,已经不再跳动。

    分分秒秒地期盼,盼来的,竟然是你闭上的双眼!

    古往今来的相思啊,彩虹里,我用灵魂为你祈祷。

    回来吧,我爱,只有你的世界,我才能够生存!

    归来吧,爱我,只有我的天地,你才能够翱翔!

    少女哀伤地叫唤:“郭大哥!”

    她扑在他身上,竟然昏了过去。

    其他五人赶紧围了过去。

    一位白衣汉子显然是少女的爹,他一把将女儿抱起,一捏人中,少女醒来,睁开满是泪水的大眼,眼睛里,竟然全是忧伤。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焦急的爹,仿佛是看着虚空。

    “虹儿,虹儿!你哭出来啊,哭出来就好了!”

    她原来就是洪虹。

    短暂的分别,本来以为可以在桃花岛向心上人一吐衷肠,没有想到,竟是永别。

    半晌,她吐了一口气,抱住洪七公,颤声道:“爹,你救他,救救他!”

    洪七公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那个男子,然后盯着胸口上的血洞,脸上渐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那诡异的青白之光,仿佛是远古神灵战斧上的寒光,穿越时空,从郭靖的胸口发散出来!

    “难道是他?”

    洪七公的表情变得严肃而震惊起来。他蹲下了身子,仔细地看着从血洞散发出来的光芒,逐渐地,露出了崇敬的神色。他喃喃道:“不是王重阳,不是王重阳……”他伸出手掌,轻轻地朝那束青白光抵去。青白光猛然大盛,似乎由无形变得有质,洪七公的手掌一滞,竟然不能前行半分!

    洪七公脸上红光一闪,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吼,手臂噼啪爆响,骤然变粗,一条蜿蜒腾越的红色龙形真气从手心窜出,吟啸着冲向青白光阵!

    “爹,不要伤害郭大哥!”

    洪虹扑向父亲的手臂,却被无形气墙隔住。

    “帮主,大敌当前,不可妄动真气!”

    一个白发老者赶紧制止。

    红龙一出,青白光阵一阵摇晃,渐渐退回血洞,红龙追至洞口,也徘徊不前,蜿蜒游走,不敢更进一步。

    洪七公长叹,手一挥,收回真气。洪虹身前的气墙也消失了,她痴痴地蹲在了郭靖身旁,凝视着他的脸,仿佛凝视到永远。

    “帮主,怎么?”

    白发老者问道。

    洪七公看了看女儿,洪虹此刻所有的精神又集中在了郭靖身上,哪还听得见其它声音?他叹息了一声,仰首望天,天上的红云还没有散去,黑色的烟雾还萦绕在半空。

    “这小子福大命大,有先天功和九阴真气在他体内,哪能那么容易死?”

    其他四人同时动容,鲁长老一把将铁铲插入地中,嚷道:“就这小子?就他能把先天功和九阴神功融合为一体?老天,你太没水平了吧!”

    “他难道比王重阳还厉害?他是怎么练成的?他难道是全真教的?”

    白发老者沉思道。

    一个国字脸老者冷静地道:“就算他不死,相信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看,他的血差不多都流尽了。”

    洪虹对这句话倒是听懂了,她无言地望着洪七公,泪水扑簌簌而下。

    洪七公轻轻地摸着女儿的头,叹道:“中了欧阳峰的‘驼神掌’和黄老贼的‘弹指神通’他虽然不死,但要恢复知觉,连我也没有法子将他救醒。除非——”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洪虹突然抓住了父亲的手,声音在发颤:“爹,你是说,郭大哥永远不会,不会醒过来了?就象妈妈一样!”

    洪七公坚毅的脸一阵扭曲。他把脸扭到了一边,努力不让大家发现自己眼里突然冒出的泪花。

    他的声音却传了出来,依旧冷静:“除非——有段皇爷的一阳指和终南山活死人墓中的冰床!这小子兴许有救。”

    “真的?”

    洪虹呆滞的眼神变得灵活了些,发出了一丝希望的光。

    “一阳指,冰床,段皇爷,终南山……”

    她喃喃地叼念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和决绝。

    洪七公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变化,因为他运气将眼中的泪花蒸为水汽后,却发现了一个面目浮肿的娃娃脸道士衣不蔽体地躺在一堆死骆驼下。

    “老顽童!”

    他不禁惊呼。

    曾经名动天下,至今盛名不减的全真教第二号人物,怎么象一头死猪躺在不属于他的天地?

    *****

    远在掩体中的欧阳克紧紧地抱着表妹,那个自己深深爱着的女子,自己从未如此接近过她,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她。她那绝世的容颜,喜怒无常的表情,现在,却象个孩子一样,安静地祥和地甚至是甜美地睡在欧阳克的臂弯里,听他的心跳。

    四周一片黑暗,欧阳克目光如星。为了黄蓉,他愿意化为她梦中的一缕星魂,把她的世界闪亮。如果没有明天的话,如果今夜永恒的话。欧阳克闭上了眼,泪珠滚落,如星雨落入无边的宇宙,激起的却是,深深的,深深的寂寞。

    二十多位蒙面的少女看不见人影,她们似乎都已经融入了掩体的黑暗中,只有偶尔闪亮的眼睛和如幽兰般的呼吸,显示她们的存在。

    “公子,有六个人来啦!”

    细细幽幽地对欧阳克道。

    “是五男一女。”

    圆圆小声地纠正。

    卷卷打了个呵欠,“管他妈的,我好想睡觉。”话出口,才发觉自己说了粗话,不禁吃吃笑了起来。

    有几个少女跟着笑了起来。

    黑暗中一人哼了一声。

    众人皆是一惊,立刻鸦雀无声。

    “主人来啦!”

    卷卷结结巴巴地道。

    欧阳克循着哼声,看见了一双银星般的眼睛,他低唤了一声“爹”。

    欧阳峰俯身趴在掩体口上,凝神看着远处几个人的行动。

    “爹,你到哪里去了?”

    欧阳峰扭过头来,他的眼睛已经变得没有了光芒,完全没入黑暗,远处的人根本不会发现他。

    “克儿,你哭了?”

    “啊——没,没——”

    欧阳克脸涨得通红,没有想到父亲在暗中视物的本领如此高明,一时间有些惊慌,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低头看了看黄蓉,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欧阳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扭过头去继续观察。

    “主人,他们是谁?”

    卷卷轻声问道。

    欧阳峰道:“你们三个都见过的,丐帮帮主洪七公。另外四个分别是丐帮四大长老中的鲁有脚宋君陶彭子辉,还有一个是四大护法中的梁衡。那个女的应该是洪虹小姐。”

    “啊,这些人的名头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他们真的来啦!”

    卷卷震惊之下,舌头都吐了出来。

    欧阳峰微微一笑,“他们来多少,今晚就得死多少!到了明天,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号就得改了!”

    欧阳克浑身一震,“爹,真地?”

    圆圆也娇声道:“庄主,不会这么容易吧?”平日她们三人名为仆从,实际上欧阳峰把她们当义女和徒弟看待,说话也就比较随便。

    “我平时骗过你们吗?虽然洪七公有经天纬地之才,他这次大举进攻桃花岛,却失算啦。黄兄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这么说,丐帮在今晚之后就不会存在啰!”

    卷卷有些兴奋起来。

    欧阳峰盯着洪七公给周伯通运气推拿,慢慢地说:“丐帮乃百年大帮,哪会那么容易灭亡?你们知不知道,丐帮第一高手并不是洪七公,而是他老婆莲花夫人!”

    众人都惊呆了,多年来洪七公和他的“降龙十八掌”不知震聋了多少人的耳朵,宛然成了一个永远的传奇,竟然有人比他还厉害,而且是他老婆!但话从欧阳峰嘴里说出,又由不得她们不信。

    “莲花夫人,怎么没有听说过?”

    细细提出了大家的疑问。

    欧阳峰看着远处的洪七公,此刻他运功正在关键时刻,头顶红气氤氲,隐约有一条龙在盘旋萦绕,不禁叹服:“七公的‘降龙功’厉害啊厉害,周伯通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周伯通的命保住了,洪七公的内力却损耗了,能否敌得住黄药师和自己那就大打折扣了。他不禁佩服起黄药师来,留周伯通一条命的用处就在于消耗洪七公的真气!

    他接着回答细细的问题。

    “莲花夫人功力之高,只比他老公高,不比他老公低,她乃上届丐帮帮主之女,尽得丐帮真传。只可惜,十几年前,在她生洪虹小姐的时候,不幸瘫痪成了植物人,一直躺着到现在。但谁又知道她好了没有?如果她早就好了,偷偷地在暗处窥视我们,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细细打了个冷战,向四周环视了一下。莲花夫人,你真地醒过来了吗?你是魔鬼,还是天使?

    突然,黑暗中有人打了个屁。

    “谁放的?”

    欧阳克生性爱洁,有些生气。

    “是圆圆。”

    卷卷揭发。

    “你放屁,不是我!

    圆圆有些恼火。

    “是阿霞吧?”

    一个蒙面笑着道。

    “呸,是你自己差不多。贼喊捉贼!”

    那个叫阿霞的骂道。

    “我放的。”

    黄药师冷漠而低沉的男低音传了出来。

    有些少女偷偷笑了起来。

    欧阳峰喜道:“黄兄来了,办好了吗?”

    黄药师冷哼道:“搞砸啦!那姓洪的果然狡猾,在战船船底包了一层铁皮,我的潜水突击队竟然凿不穿它!最后被他们发现,倒损失了不少人手。”

    欧阳峰沉吟道:“洪七果然不是一般之人,那么他们六人孤军深入,看似孤单,反倒是有恃无恐啰。”

    黄药师焦躁地趴到掩体口上,看了一会儿,咬牙道:“他们几个都跑不了!”

    欧阳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黄兄,你要——”

    “嘿嘿,我要使出最后一招!”

    细细听着,不由一颤。

    *****

    周伯通缓缓睁开眼睛,吐了一口血,大声叫道:“师兄,师兄,老子作鬼也不放过你!”

    洪七公收回龙形真气,哈哈笑道:“周兄,洪七有礼啦。”

    周伯通呆了呆,四下瞧了瞧,一片焦土,满目疮痍,一个气度非凡的白衣汉子,四个丑陋的畸形人,还有一阵幽幽的叹息从自已身后传来。那是怎样的声音啊,周伯通宁愿马上死去!他想扭过头去,后背痛得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洪七公沉痛地看了女儿一眼。

    洪虹将郭靖抱在怀里,泪水已干,无限怜爱地凝视着怀中人,如果你已经死去,我们不再相爱,那么明日的天空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你不再醒来,那我会用泪水把你抱紧,陪你沉睡,直到和你一起都化成飞灰。

    洪七公叹息一声,对周伯通淡笑道:“周兄深受欧阳峰的‘驼神掌’之创,幸好功力深厚,不然就危险了。周兄可否把刚才发生的事交代一下?贵师兄重阳真人没有来吗?”

    老顽童才清醒过来,认出是故人,不由开颜大笑,随即又想到郭靖只怕已死,自己一番心血栽培起来的实验品就此洗白了,不禁鼻涕长流,捶打自己的胸部。

    “老七,你怎么不早来啊!”

    他埋怨起洪七公来。

    当下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鲁有脚一铁铲打在骆驼上,肉泥横飞。

    “他狗日的黄老贼,连女儿都可以拿来做赌注!禽兽啊禽兽!”

    白头发的宋君陶老练地摸了摸胡子,深沉地道:“这正是老贼可怕的地方。”

    国字脸的彭子辉表示赞同,“一个六亲不认的人,基本上没有弱点。”

    护法长老梁衡却有不同意见,“此人残忍好杀,阴险狡诈,天道必将不容,人心也难聚集,相信成不了大器!”

    洪七公星目一闪,哈哈笑道:“管他如何狡诈无情,管他天理人心,我丐帮今晚必灭桃花岛!”

    他目光箭一般射向了黑暗处的掩体。掩体中,有几股萌动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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