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向日葵，右手鸢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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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电脑桌面设了鸢尾花的背景图片，而且一设就几乎一年，现在依然保留着。天蓝色的花瓣，像水洗过的晴空般澄明透澈。修长的绿叶与脱俗的花朵搭配得天衣无缝。鸢尾花，多么美妙而诗意的一个名字。我对它渐渐地酝酿出了一种微妙却深厚的情愫，而且这种情愫与日俱增着。这种情愫缘于一位画家，他笔下的鸢尾花让我如此着迷，如此震撼。
　　他，就是凡高。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尘世中的流浪者。

　　说到凡高，人们第一反应就会想到向日葵。是的，凡高与向日葵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鱼与水那样，鱼离不开水，水也离不开鱼。向日葵与凡高之间那种深厚的关系早已上升到物我交融的高度，一如庄周的“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这种高度是他内心所渴求的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强烈、单纯、直接的友谊和感情的象征以及对美好生活、理想的向往。

　　看啊，那一簇簇向日葵绽放得多么繁盛；那铺天盖地的金黄多么炫目。凡高的向日葵让人看到生命里所有的希望与力量。这也是凡高给人们的物质象征与精神鼓舞。然而，凡高在骨子里是一个孤独的独行者。他的孤独巨大得让人窒息，让人无法想象。他曾经说过：“我越是年老丑陋、令人讨厌、贫病交加，越要用鲜血华丽精心设计的色彩为自己雪耻······”由此而知，玫瑰不是凡高的选择，水仙也不是凡高的选择，只有向日葵，那铺天盖地的金黄才是凡高真正的选择。艺术家的行为常常捉摸不透，悲喜就像刹那间的晴与雨。其中最大的一个特点或者可以称为共通点就是：既往往自负到极点又往往自卑到极点。就如凡高，越是孤独就越要呐喊，越是空洞就越要华丽。因而，观察凡高的画，总会看到一层淡淡地橙黄的背景色调。他喜欢用很重的色彩涂画，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不管幸福还是悲伤，在他的画里总能看到这么一抹如阳光般的色彩。这一切正是凡高自卑与自负两种矛盾的性格的表现。

　　后来，阅读了一些绘画方面的专业书籍，我看到关于色彩属性的描写：凡是偏向于红、橙、黄的色相，由于能引起人对太阳、火光的联想，给人以暖和的感觉，被称为“暖色”。至此我才明白为什么凡高的画常常倾向于红、橙、黄这三种色彩了。葵花盛开得越繁盛，色调越暖和，凡高的生命越晦涩、黑暗。这是两个极端化。他内心的空虚与绝望已经上升到一种畸形的疯狂——利用任何一切外在的形式来掩饰自己，给人们以假象：瞧，我生活得多好，一如这繁盛的向日葵，我对生活、未来永远充满希望。然而，真正理解凡高的人才会深深地体会到，他的内心的孤独、恐惧与绝望是何其巨大、不可挽救！

　　人们说，他是太阳之子。海子说，我的瘦哥哥。在凡高的画里，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的盛开的鲜花。如果要从中挑选两种来表示他的左右手，那么毫无疑问，向日葵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而另外一种呢？鸢尾花。对，没错。鸢尾花，一种在凡高的画里出现了好多次的却常常被人忽视的花，就像现实中被人遗忘的凡高。他的左手是向日葵，右手是鸢尾花，两者不可或缺。向日葵与鸢尾花，这两种花本来就是两个极端化，一种热烈奔放，一种沉默收敛。这也是凡高两种极端化的性格的象征。只有把两者结合起来，我们才能更近距离地走进这位画家。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文章开头就提到鸢尾花的缘故。

　　凡高在一座叫做阿尔的法国南方的小城市画下鸢尾花的。圣米医院院子。一个终日充斥着药味与死亡的地方。画家曾经一次次走进这里，在这里接受所谓的精神治疗——其实是让痛苦更加放大，让孤独变得更加遥遥无期，让人压抑得更加神经质。但不管医院的里面多么恐怖多么压抑，医院的外面却一片春光。万紫千红，姹紫嫣红。其中有一种鲜花尤其让凡高着迷。天蓝色，静静地，与世无争般绽放着。鸢尾花。于是，他用画笔将这些花永远地定格在历史的瞬间。它们不会再凋谢，只会永久地停留在他画面里。今天，我们依旧可以从画家的画里感受到这么一幕：鸢尾花仿佛在尽力生长、挣动、伸展，恣意地展现自己不可阻抑的生机，同时，更表现一种与俗世格格不入的高雅与脱俗。

　　其实，这也正是凡高最真实的反映。生活中种种挫败，学业、工作、爱情、交际等等，将他从浪漫唯美的理想中拉回到残酷无情的现实。向日葵是凡高向往中的繁盛而美好生活与理想的象征，而鸢尾花就是他在残酷无情的现实所作的种种挣扎与反抗。一个人活着不能太现实，但也不能太理想化。太现实显得呆板，太理想则为天真。凡高的左手是向日葵，右手是鸢尾花。左离不开右，右离不开左。他的一生就在这两者的矛盾中挣扎、消耗，最后终于彻底崩溃，走向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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